宋若翡瞧着爹爹的手,这手上并未执着竹条,他却觉得这手上已执了竹条,正在蓄力,立刻便要将他打个头破血流。
他面上不显,被竹条抽破皮肉,深及骨头的痛楚却已卷土重来,将他结结实实地笼罩住了,进而贯穿了他浑身上下的骨髓,蔓遍了他每一滴的血液。
虞念卿老是说他不该不怕疼,亦不该不怕死,他其实怕疼,亦怕死。
只不过是麻木了而已,只不过是习惯了而已,只不过是无人在意而已,他才逼得自己必须不怕疼,必须不怕死。
惟有不怕疼,亦不怕死,他才能麻醉自己。
“若翡。”他听见爹爹唤他,爹爹的嗓音一如往常,他却觉得是从十八层地狱传来的。
“若翡。”宋父怒目而视,“你是若翡罢?这是龙井酥的碎末子,若素甚少吃龙井酥。”
宋若翡颔首承认了:“对,我是宋若翡,不是你引以为傲的宋若素。”
被欺骗的愤怒催促着宋父一脚将宋若翡掀翻于地。
宋若翡早有准备,但后脑勺与背脊仍是疼得厉害。
他知晓自己的后脑勺并未磕破,背脊亦未折断,但太疼了,实在是太疼了。
宋父质问道:“你为何要假扮若素?”
宋若翡坦白地道:“因为我认为你更希望活着的是阿兄。”
宋父天经地义地道:“我确实更希望活着的是若素,那你为何不是替若素去死,而是假扮若素?”
这话宋若翡已是第二次听了,可还是觉得伤心。
他含着哭腔道:“我与阿兄一样,皆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为何待阿兄如珠似宝,却将我视作草芥?”
“你阿兄较你出众得多,定能光耀门楣,而你自小教人不省心,终日逗猫遛狗。”宋父忽而想到一种可能,瞪着宋若翡道,“难不成你是因为嫉妒你阿兄,故意借山贼之手,将你阿兄害死了?”
“阿兄的确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但我并未故意借山贼之手,将阿兄害死。”爹爹这话,他上一次并未听过,却原来爹爹是这样看待他的。
宋父自认为有理有据地道:“你阿兄为了保护你而死,不就是你故意借山贼之手,害死了他么?不然,为何不是你保护你阿兄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