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翡陡然意识到他之前的疑问有了答案,李盼娣的父母分明将她的哥哥或卖入宫廷,或卖入南风馆,根本不缺儿子,何以还要将五女命名为“盼娣”,因为男孩儿更金贵,有价有市。
他顿时恶心至极,努力地平复了情绪后,追问道:“他们目前状况如何?”
李盼娣摇首道:“我不清楚,除非是花魁,嬷嬷为了让花魁配合压榨客人们的银两,有时会放花魁外出——当然是在有人看守的情况下,其他人是一律不得外出的。”
宋若翡又问淹没在人群中的李新雪:“新雪,你呢?你可知晓些甚么?”
李新雪答道:“据我所知,最起码有二十五人被卖入了南风馆,与我同在暗香阁者拢共有俩人,不过……不过……”
他微微有些哽咽:“不过他们都死了。”
“死了?”宋若翡并不想让李新雪伤心,但他不得不问,“他们是如何死的?”
李新雪双目含泪:“对,死了,一人是被老鸨打死的,一人是被一顶轿子抬到客人家中后,死掉的,我连他们的尸体都没能看见。”
宋若翡思量良晌,请小二拿了笔墨纸砚来,又请在场之人将他们所知晓的被卖入秦楼楚馆者的名字、性别、年龄以及体貌特征写下来。
不会写字者,则由他代笔。
足足一个时辰后,他才写完最后一名男孩儿的信息。
综合在场的一百二十七人所知,近十年,出身于李家村,被卖入南风馆的男孩儿有三十一人,而女孩儿则有二十三人。
他让诸人自去歇息,而他自己则吹干宣纸,将宣纸悉数整理妥当,并卷了起来。
李盼娣迟迟不走,待其他人都走了,才问宋若翡:“虞夫人莫不是怀疑那人身蛇尾的怪物与那些被卖入南风馆的男孩儿有关罢?”
宋若翡不答:“再过两个多时辰便要天亮了,你快些去歇息罢。”
李盼娣乖觉地道:“虞夫人也快些去歇息罢。”
“再会。”宋若翡出了清风客栈,回到虞府,展开宣纸,将其上的信息誊写了一份,并将誊写的这一份送到了县衙,供程桐参考。
直至寅时二刻,他方才沐浴罢,上了床榻。
他后背上伤痕无数,青青紫紫,他连侧躺都不能,只得趴着,趴着又觉得强迫了心脏,不舒服,与此同时,尾巴根还不断地发疼,是以,他辗转反侧,始终不得入眠,眼睁睁地看着光亮自窗扉一点一点地透了进来。
他干脆下了床榻,去庖厨熬四红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