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扬勾起唇角。
掀开地板,漆黑的地下室漏进一方浅光,蜷缩在角落的人立刻爬了起来,“唔唔”乱叫,眼镜碎了一边,穿在身上的白大褂染上团团灰红,画着市A一院徽章的工牌上写着:妇产科主任医师张思齐。
一道黑影随着楼梯而下,眯起的绿豆眼认出来的人是谁,张医生圆滚滚的身躯一颤,拼命往角落缩去,反缚的双手胡乱拉扯,可除了把自己手腕磨出血,白大褂弄得更脏以外,什么用都没有。
“张主任,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您饿了没?”
“唔唔唔——”
手电筒啪地打在脸上,灼痛不见天日的双眼,生理性的眼泪瞬间溢了出来,张医生肥胖的脸上眼泪横流。
“早点告诉我,我就早点放走您。”安扬笑眯眯地说,匕首反射的冷光打在他没有一丝善意的笑容上,下一秒,那薄刃拍上了脸,隔断流出的泪,张主任悚然一惊,用力点头。
胶布唰地撕开,匕首威胁地拍了拍敦实的脸,“说吧。”
“我真的不知道!”平日在医院里德高望重的主任被关在这地方折磨了一天一夜,怒火让黑暗啃噬殆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双手合十,哀求着面前的年轻人,“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她们都在等我回家……”
“哈,”安扬凤眸里闪过狠戾,表情瞬间扭曲了,揪住了张医生的衣领,“你有家,那我呢?快说,我爸到底怎么出事的?!”
安扬始终不相信,他的父亲会跳楼自杀,他是那么一个开朗的人,哪怕受尽屈辱,也笑着挺直腰杆,从不哭泣。噩耗传来的时候,年幼的安扬正在神父马丁的引领下,埋首于晦涩的经卷中。
五彩的圣光照在小小的身体上,安扬低垂长睫,耳畔流淌着神父慈悲的诵读声,他张开嘴,机械地跟读。
“他不是那光,乃是要为光作见证。那光是真光,照亮一切生在世人……”
风一过,翻走书页,安扬迷茫地抬头,看见生命里唯一的光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