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预算的问题,我们的预算很充足。”克里斯蒂安·诺尔又重复了一遍,“犯人们可以在监狱中娱乐,可以学习并获得学位,可以工作甚至可以开公司和全世界做生意。唯一限制就是不能离开监狱,除此以外几乎能做任何事情。正因为他们不能离开监狱,却又要做生意,所以监狱必须给他们提供贷款。能想象吗?贷款!因为人权主义者说,我们的监禁使犯人在贷款时受到了银行的不公平对待。”
“但是,”克里斯蒂安·诺尔摇摇头,“人权主义者仍然不满意。他们认为,把人囚禁在一个地方限制了人的自由,而自由是最基本的人权,也就是说,我们侵犯了犯人的基本人权。”
“既然是犯人,难道不是因为先侵犯了别人的权利,所以才被监禁吗?”任为问。
“这可是两回事,你不能拿别人犯错作为你犯错的理由,就像你不能用杀人来对付杀人。”克里斯蒂安·诺尔说,“没听说过监禁无效论吗?作为一种惩罚,监禁无助于使人们改善自身的行为,反而只能使自身行为变本加厉。犯罪行为本来就是社会不公造成的,在监狱中这种不公更加严重,简直就是在促进犯罪了。同时,监禁也无助于阻吓其他潜在的犯罪者,因为如果一个人能够感受到阻吓,那就说明这个人本来就不会犯罪。人类本性都是善良的,当一个人被社会逼到角落时,任何阻吓都将适得其反。所以,监禁唯一说得过去的理由就是把犯人和民众隔离,帮助犯人冷静一下,在冷静下来之前不要去伤害别人。但如果是这样,犯人正需要冷静下来的时候,监狱需要给予犯人的显然应该是关爱而非惩罚。”
“帮助犯人冷静一下……”任为重复了一句。他也曾经想去云球冷静一下,而且确实去了,不过很难确定自己是否达到了目标。
“就像死刑无效论一样。”张琦说。
“对不起,诺尔先生,”孙斐插嘴说,“您刚才说什么?因为你们的监禁,使犯人在贷款时受到了银行的不公平对待?那为什么不去找银行,而要求你们提供贷款?”
“我们的银行都是私人机构。”克里斯蒂安·诺尔说,“民众们当然认为,政府应该承担更多责任。”
“银行会把贷款发放给监狱,然后再由监狱发放给犯人。”王陆杰说,“无论犯人是否有还款能力,监狱总是有的。银行算计得很精明,这可比他们自己贷款给犯人安全多了。正是他们推动了‘在押犯人贷款权利计划’,这个计划是四年前公投通过的。”
“是五年前。”克里斯蒂安·诺尔说,“这五年,我们已经偿还了五十亿不良贷款。”
“赫尔维蒂亚政府买单。”王陆杰补充说。
“真好,我都想去坐牢了。”孙斐嘟囔了一句。
“政府不会破产吗?”张琦说。
“赫尔维蒂亚的娱乐业很发达,不会破产的。”王陆杰说,“赫尔维蒂亚人太有想象力了,这你得服气。”
“还好,这不在我们的预算之内。”克里斯蒂安·诺尔说,“这是‘在押犯人贷款权利计划’的单独拨款。不过你们说对了,虽然政府不至于破产,但这是一个负担,不是吗?监狱的正常预算很充足,可这笔还贷拨款就很紧张了,每年的增长率达到128%。所以,你们的云狱计划很有吸引力。”
“最重要的是,”克里斯蒂安·诺尔接着说,“你们的想法呼应了人权主义者的思想:自由,给犯人自由。人权主义者支持将犯人和民众隔离,以防止犯罪行为伤害无辜的民众。但前提是必须给犯人自由,因为这是基本人权。”克里斯蒂安·诺尔耸了耸肩,“知道吗?我们本来已经开始准备,想要在东部沙漠地区建立一个保留地给犯人们了,隔离却有自由。不过,王陆杰先生出现了,给了我们另外一个选择,一个更安全、更便宜、犯人也更自由的选择。”
东部沙漠?任为想起了翼龙,想起了那天晚上璀璨的烟花,想起了英姿飒爽的任明明。明明还好吗?他在心里问,忽然有点难受,很想念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