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何证明人理解了这桩婚姻的含义呢?”柳杨问。
“他可以说他理解了。”布鲁斯说。
“狗也可以表示它理解了。”柳杨说,转向了琳达,“你理解吗?琳达。”
琳达像是被他的声音惊扰了,身体蓦然地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做出任何可以被认为是理解的动作。
“好吧,它不理解。”柳杨扭过头说,“但这没关系,它会理解的。这是我要做的一个小工作。”他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画了一个小小的距离,“小工作,很简单的小工作。我做过很多大工作,这是很小的工作。”
“狗不能宣誓,不能复述任何人类语言。”布鲁斯说。
“你是说,”柳杨说,“如果有一个人是哑巴,无法用语言宣誓,就不能结婚吗?”他忽然站了起来,但随即又坐了下去,并且向四周看了看。咖啡馆人不多,他们在一个靠着窗口的位置,附近的桌子都没有人,远处暂时也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不,不,当然不是。”布鲁斯说,“哑巴可以签字。”
“我的琳达也可以签字。”柳杨说。但他这次并没有转向琳达寻求意见,甚至连看都没有看琳达一眼,显然他自己都不相信琳达可以签字这种鬼话。
布鲁斯扭头看了看琳达。琳达趴在柳杨脚边,也正在看着他。布鲁斯可以确定,这只叫作琳达的狗至少目前还不会签字。不过那双眼睛看起来深不见底,似乎藏了很多东西。他不知道,但却忽然有点怀疑,似乎那双眼睛里面确实存在着某种期待。
“可是,”布鲁斯说,“很抱歉,说实话,虽然我是DogLover的法律顾问,我也很爱狗,但我确实不相信您的狗真正地理解了人类婚姻的含义。”
“说实话,说什么实话?”柳杨说,“好吧,我也说实话,我也确实不相信,人类结婚的时候,就真正理解了婚姻的含义。”顿了顿,他接着说,“不是吗?你刚刚离婚,我调查过,你刚刚离婚。”
“哦——是的。”布鲁斯说,“很显然,那时候我对婚姻理解错了。”他显得有点伤心,“您说得对,人类结婚的时候,并不真正理解婚姻的含义,我就理解错了。我以为那是爱,其实那是个合同。亏我还是个律师,竟然把合同理解错了。”
“这不怪你。”柳杨说,“这不怪你,人类总是很愚蠢。所以,关于什么叫作理解了婚姻的含义,这是个问题,一个大问题。”他抬起双手,似乎想做个动作,却又放了下去,接着说,“也许法律对婚姻的含义已经做了很复杂的定义,但从来没有对‘理解’这个词做过定义,从来没有。”
“您在做狡辩。”布鲁斯说,“请原谅我的直率,无论您承认不承认,法官和陪审团都会这么认为。”
“狡辩?你说我在狡辩?”柳杨忽然又站了起来。
布鲁斯的椅子“噔”的一声响,看起来他是被柳杨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带着椅子往后滑动了一下,碰到了后面的椅子,幸好那里并没有人坐着。
“好吧。”柳杨说,又坐了下去,“作为一个律师,你并不合格,你甚至还没有问我的诉求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