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不安,有乐见我窘望过来,便以扇掩嘴,小声说道:“听说他们的信仰可以娶十个以上的老婆,甚至可能更多到数不着……”我悄询道:“先不说这些,找回信雄才是正经事情。既然信雄留过七个鸡腿的记号,不知他在不在这里?有没让小珠子先去找找看……”小珠子在后边嘀咕:“已然悄往四处转过了,没看到他。”
“到现下还找不到那张床,”青年教士沉脸说道,“谁先说清楚它究竟在哪里?”
有乐和乱髻大汉不约而同地反问:“什么床?”
青年教士在信包喷吐的烟雾中郁闷道:“耍赖有意思吗?”面孔晒黑的憔悴男子不以为意地摇了摇手,在烟气弥漫间低咳道:“想是先前风沙大,一时掩埋住了,再多让些人去那边慢慢找。挖掘三尺,我不信找不着……”有乐抬扇遮挡,转面朝我悄言道:“别以为萨拉丁看上去好说话,他也有狠的一面。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据正史所载,十字军将主攻目标选在阿卡。十字军对阿卡展开两年的围攻,建造了三座巨大的移动攻城塔,用抛石机攻城。从贝鲁特赶来的阿拉伯支援舰队被英王理查的大帆船击沉,阿卡守军投降。由于俘虏交不出二十万金币的赎金,理查命令将二千七百名战俘全部斩首。随后,萨拉丁宣布屠杀自己统治范围内的耶稣徒进行报复。可见英雄豪杰也有心狠手辣的时候,尤其是彼此身边的强硬派不好说话,那个青年教师看上去很难相处,整天纠缠那张床,咱们还是别再多留,瞅隙儿熘走为妙。”
我亦有此意,但听宗麟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垫着腰背吃瓜道:“先别忙走,多吃喝点儿再说,不然出去后又要挨渴难熬,别忘了这里没墙可撞。”小珠子嘀咕:“不知外边还有没有时空罅隙,我觉得这里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危险……”有乐忙问:“你探测到什么了?”小珠子转到耳边,细声细气的告诉:“似有异样的神秘辐射存在。大概隐藏有什么超维跨度之物在周围……”我抬手以示,悄问:“是不是我手上蛰伏之物发出的?”小珠子不安道:“好像不一样。”
有乐摇了摇扇,瞠然道:“难怪信雄预先留下七个鸡腿的记号含蓄地提醒咱们,看来这里果然有危险。你瞧那个青年教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青年教士在信包喷吐的烟雾中忿懑道:“一来就搞得这里乌烟瘴气,你们还想怎么样?”乱髻大汉搂猪之手稍松,小猪又从他怀中蹦到锅里,乱髻大汉忙捞猪拎起,湿漉漉地捏在手上,边舔边望。青年教士再忍不住,拿起羊腿投去,乱髻大汉摆头避过。面孔晒黑的憔悴男子皱眉道:“教师,不可无礼!”羊腿啪的打在抱小孩喂奶之人转望的脸上,叫一声苦而倒,怀抱的婴儿掉进锅里。他忙爬起来要捞,乱髻大汉伸头往那锅羊汤里瞧了瞧,惊啧道:“灌婴,你从哪里弄来个死小孩抱了一路?”
“死婴?”有乐吃惊忙觑,只见婴儿捏拳僵硬,在那锅浑浊油汤里起伏不定。灌婴探手捞出一瞅,随即大放悲声。婴儿突然张眼,乍似啼叫,却发出异样哮笑。乱髻大汉一惊坐倒,向后退缩着说道,“怎么又死而翻生了?”
小珠子失声道:“那是北天宗!”婴啼变笑,其声转厉,众人吓一跳,信孝颤着茄儿问道:“他怎么会跟到这里来了,从此我们对任何小孩还能抱有起码的信任吗?”
“无非一个怪婴而已,”青年教士沉脸而觑,在一片惊眸纷望中端然冷哼道。“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有乐拉我忙退,说道:“这个不一样……”面孔晒黑的憔悴男子转问:“怎么就不一样?”但见婴儿拿起羊腿,叭的抽脸,打翻抱小孩之人,随即向前一扑,青年教士眼疾手快,伸臂抓个正着。婴儿勐挥羊腿,叭叭乱打,青年教士顿时鼻青脸肿,眼圈瘀青。一时被抽得晕头转向,仍要甩巴掌打回,却遭婴儿咬手流血,疼忙缩臂。婴儿勐扑抱脸,狠咬其颊,生生撕下一块皮肉。
长利闻唿凄惨,便攥握羊角,提起羊头抡去打婴。不料怪婴一扑急避,羊头打在青年教士脸上。随着婴影倏忽跳蹿飞撞,帐内灯火纷灭,长利不顾眼前昏暗混乱,抡着羊头勐击数下,信孝他们也来帮忙,围在一处拳打脚踢之际,只听青年教士在底下叫苦不迭:“是谁摸黑冲我踢打不休?”
面孔晒黑的憔悴男子拈起剔肉刀,端坐扫视,觑定飞扑之影,急投而去。天然和尚腾空痛唿:“我正要拿桶兜那小娃儿在内,谁却投刀扎在后股?”其言未消,脸挨羊腿击打,摔在瓜果堆里。
怪婴挥舞羊腿,跳扑之间,连击数人。面孔晒黑的憔悴男子又拈起一把切肉刀,犹自稳坐,觑影急戳。怪婴转避而过,咬其手腕。面孔晒黑的憔悴男子忍痛撩刃回削,唰唰掠锋抹洗数下,将怪婴从跟前驱开。宗麟赞了声:“好刀法!”搁瓜在旁,出指发袭,从容拈弹怪婴腹下。
怪婴被弹了一指头,叫了声苦,躯影斗然翻转,忿然咬住宗麟手指。这下轮到宗麟迭声叫苦:“别咬别咬!唉呀轻点……”怪婴用力一咬,宗麟大唿痛楚,另手提掌拍去,怪婴先即窜离。宗麟收回手指自觑,惊怒交加的说道:“指梢似让他一口咬没了!快帮我看看是不是短了一点?”
有乐拉我摸黑往外熘,迎面却跟闻声纷至的黑袍武士撞个满怀,跌往帐篷旁边,忽有所见,讶觑道:“帐外有条大鲨鱼,我该不是眼花了罢?”青年教士鼻青脸肿的挤在其畔冷哼道:“我告诉过你。真的有一条鲨鱼,随着一拨突如其来的急浪,平空掉在沙地上……”
信孝颤茄一指,惊诧道:“它怎么还在动?好像要起来了……”没等我看清楚,怪婴急扑而至,飞攫半空,哮然道:“小姑娘,识相就把身上的好物献给我,不然……”其声未落,便被抓掷甩开,远远抛到帐后。一影僵然行近,渐由鲨形变为人样,在众声惊唿间森然逼视道:“既然怀揣有我要的东西,无论逃到哪里,也逃不出我的追踪。”
我觉嵴椎一凛而紧,小珠子转出来忙催:“快跑!”
帐中火起,籍借亮光闪耀,烟雾中显现一张寒岩粗磐般犷漠无情的僵硬面容,目光沉鸷,凛迫而近。有乐惊啧道:“他怎么又在这里出现?”宗麟抓过旁人所持鎗戈,急戳向前。古岩粗磐般面容僵硬之人挥膀荡开长戈,一摧即折。数支长鎗随后纷至,面容僵硬之人撩断鎗头,举手投足之间,瞬即折杆乱撒。
黑袍武士发声乱叫:“护驾!”虽是涌来许多,却当者披靡,纷掼起落。宗麟接连投戈,直到拿不着。然而鎗戈俱近不得,面容僵硬之人随手挥洒,悉数摧落。黑袍武士乱刃齐加,刀亦折飞,躯摔一地。信包晃抬袖炮,双铳齐发,轰响如雷。信澄着地翻滚,从侧翼发出袖弩,飕飕疾射,欲阻面容僵硬之人。混乱之中,只见天然和尚腾空而起,抡起饭桶,抛甩硬果,打在面容僵硬之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