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离开?”信孝颤着茄子,忧虑道。“蚊子又不在。”
信照在前边说道:“我们先挤去外面再说,这里边的人太多了。气都透不过来……”
“我不能离开。”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抢回帽子,甩手说道。“眼下外面好危险,跟你们一道瞎跑,还不如等姜维去率领兵将过来接应,至少召集数百人马陪伴在一起更安全些。你们也别乱跑,就随女眷们待在这儿等我出去杀光乱兵,天黑之前平定局势,回头咱们再喝螺汤庆贺……”
有乐伸手拉了个空,我眼前忽亮,刚才掩闭的宫殿大门又打开,外面喊杀声喧成一片。
眼见有箭射入,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惊呼:“太危险了。关门关门……”几个文官慌忙指挥闭合宫门,夹住一张脸。那人满面血污,在门缝间迭声叫嚷道:“外面箭矢乱飞,快让我进来!否则我立刻愤恚而死……”
“咦,”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侧着脸辨觑道,“向雄怎么会夹在门外?你是忠烈之士,适宜在外面奋勇拼杀,似乎不应该急着躲进来……”
“他们乱放箭,我不想被流矢射中。”夹在门缝的家伙悲愤道,“那样死伤就太冤了。赶快开门,我若死掉,谁给你收尸?”
“你怎么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呢?”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敲他脑袋,不高兴道。“也不看看谁夹在门外,你死了我还不会死呢。”
“废话少说,快让我进去你那里。”夹在门缝的家伙懑然道,“我不想后股又被射中一箭……痛!”
“不要让他进来我这里。”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转头吩咐,“赶他走!”
“为什么呀?”守门之人疑惑不解。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啧出一声,低哼道。“他家眷还在洛阳。河南那边尚属司马氏控制的地盘,我不想连累向家太多人……”
“向雄是来送信的。”一个穿着厚甲的大胡子文士搬椅子挡门,在旁说道。“司马昭先前的书信由他送来。司马家那班心腹,诸如荀勖、贾充他们知道向雄并未参与你在益州之事,不如你派他捎封急信去给卫瓘,把向雄支走。让他留在卫瓘那边,也比待在这里安全些……”
“我跟伯玉已无话可说!”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转觑别处,恨恨的说道,“宁可放向雄硬挤进来我这里,也不想再搭理卫伯玉这厮。最近我一听到姓卫的就烦,卫继你别搬张椅子故意到我面前晃来晃去……”
穿着厚甲的大胡子文士搬椅子挡着门说道:“我是益州人,一直在蜀国,官至大尚书。虽然也姓卫,却跟卫瓘没关系……”
“卫子业,”有个冠冕清雅之士转出帐幔,提剑说道。“你别在旁摻乎。他们魏国那边的事情向来很复杂,即使卫伯玉在外面唆使士卒作乱,仍然放出口风,声称钟将军是被蜀人挟持,遭谋叛的益州降将胁迫,因而钟将军有意放他脱身,让他逃到城外召唤兵士攻进来搭救困在蜀宫里面的钟大人,以及魏军诸将。此刻魏兵尤其痛恨姜维将军和一众蜀汉文武官吏,在外面喧嚷说要杀光我们全家……”
“不要上当。”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忙道,“这都是卫伯玉他们使的奸计,想让我们在蜀宫自相猜疑。司马氏最擅长这些,从来伎俩百出,那班依附权奸的人作起恶来没有任何底线,比如那个贾充,全家就没一个好东西。我那个从外甥荀勖,假装喜欢音律,炫耀藏书比别人多,其实他也跟贾充一样奸诈,才在司马昭身边混得开,一个个靠奸谋走红,没想到卫伯玉这厮也堕落了。”
信孝闻着茄子,在我后边低言道:“荀勖善于逢迎,被时人比作傾覆國家、搅乱时局的贰臣。但他为人谨慎,每有参预的朝政大事,都闭口不言,不愿让别人知道他参与其中。荀勖博学多才,曾与贾充一起修订法令。钟会在蜀谋反时,消息并没有得到证实,只是外人传闻,司马昭平素待钟会甚厚,不相信他会谋反。荀勖说:‘钟会虽受相国的恩惠,但此人不能看作是得恩而思义的人,应该早作戒备。’于是司马昭立即出镇长安。主簿郭奕、参军王深认为荀勖是钟会的从外甥,幼年在舅家长大,劝司马昭将荀勖贬出去。司马昭不听,并且使荀勖与自己同车陪坐,像原来一样对待他。此前,荀勖进言道:‘伐蜀应该以卫瓘为监军。’及平蜀后发生钟会叛乱,有赖于卫瓘才得以平息。钟会之乱被平定后,荀勖随司马昭回到洛阳,并与裴秀、羊祜共掌中枢機密之事。司马昭进位晋王,任命荀勖为侍中,封爵安阳子,食邑一千户。”
“这位西晋开国功臣,”宗麟微哂道,“荀勖曾属大将军曹爽帐下幕僚。其一生靠叛卖发家,擅长审时度势改换门庭另觅新主,出卖曹爽于高平陵事变在先,出卖家人坑害钟会在后。古稀之年的司马懿,以三千阴养死士一击而中,控制京都,假借郭太后之名,废黜曹爽。使曹爽、曹羲、曹训、何晏、丁谧、以及桓范等人以所谓‘大逆不道’之罪被诛灭三族。所牵连者达五千余人。从那以后,曹魏朝政落入司马一族掌控,司马懿的两个儿子司马师、司马昭接替掌权,直至钟会叛乱平息之次年,司马昭之子司马炎篡魏。因而在晋朝御用文人的笔下,反而将荀勖夸赞得如玉无瑕,以致后人从他的记载中竟找不到一处缺点。然而世人又知道这家伙其实不是什么好鸟……”
有乐摇了摇扇,笑谓:“钟会是荀勖的堂舅,戏称视若亲儿,但二人的关系不好。荀勖有一把宝剑,价值百万,常在钟会母亲钟夫人处放着。钟会擅长写信,于是模仿荀勖的笔迹,写信给钟夫人把剑取去,拿走以后就不还了。荀勖知道是钟会做的,但没有办法,只能任凭他拿走,思考如何报复钟会。荀勖毕竟是在钟家长大,自幼由钟会母亲抚养成才。后来钟会的哥哥钟毓斥资千万修建了一栋宅子,豪第建成后,布置甚为精美华丽,还没有来得及搬家。荀勖非常擅长作画,于是偷偷前往,在宅中画钟繇的样子,衣冠相貌栩栩如生。钟会和钟毓进门看见之后以为亡父有灵显像,非常悲伤哀痛,此宅于是被空置。”
“钟会兄弟有很多趣闻轶事,”信孝闻着茄子说道,“从当时到许多年后,还被人们津津乐道,可见世人其实想念他们。尤其是他和钟毓,趣事很多。包括钟毓兄弟小时候在父亲午睡时,趁机一起偷药酒喝,钟繇刚巧醒来,故意装睡,观察儿子们怎样行事。钟毓行礼后才喝酒,钟会只喝酒不行礼。钟毓、钟会在少年时期就有名。十三岁时,魏文帝曹丕听说这两个孩子的聪慧名声,就对他们的父亲钟繇说:‘可以叫这两个孩子来见我。’于是奉旨进见。钟毓脸上冒有汗水,魏文帝问:‘你脸上为什么出汗呢?’钟毓回答:‘由于慌张、害怕得发抖,所以汗水流出像浆一样。’魏文帝又问钟会:‘你脸上为什么不出汗?’钟会回答:‘由于战栗、害怕得发抖,所以汗水也不敢冒出。’兄弟俩机敏过人,每逢与人戏谑,从未被难倒过。一次,钟毓对钟会道:‘听说有个女人擅长调笑戏谑,咱们去会会她啊?’于是两兄弟穿着华美的衣服,留起胡须做雄姿英发之状,坐车去调戏这个女子。结果是他俩反被戏弄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