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是。”小珠子出乎不意地从蚊样家伙那边冒出来说,“溜去看看后代而已,有什么奇怪?不过就像卡斯提尔女王伊莎贝拉她家那样,你们家族不知不觉的近亲繁殖多了,后代一个比一个白痴。一桥庆喜虽然没那么傻,却也不算多聪明。你们那边排外风气狂热时期,他不热衷排外,一度还被罚禁闭思过。庆喜本身对照相机、洋式马鞍等舶来品极为喜好,故此对朝廷的攘夷命令不以为然,甚至打算到京都去说服朝廷。但被家臣春岳制止。庆喜与生父齐昭都很喜欢吃萨摩藩出产的猪肉,所以被人称为‘猪一样’。他对西洋文物十分关心,晚年喜好面包及牛乳,对照相机及摄影、钓鱼、骑脚踏车、显微镜、刺绣手艺颇有兴趣,并且在担任将军时代曾学习法语。他还拥有驾驶执照,晚年在骏河老家的市区内驾驶汽车时,曾在荞麦屋前起了交通事故的冲突。庆喜爱好摄影,但技术不佳。虽屡次向专业杂志上投稿,却没有被采用过。屡遭退稿当然不爽,还好与他有共同兴趣生活的友人时常给予鼓劲,亦即庆喜的异母弟昭武。”
长利憨问:“我爱听,还有没有更多后代事迹?”小珠子冷不防从他耳后转出来说:“至于你们织田家就没什么可说的,把‘疯玩’这个傻瓜家族传统贯彻到人类最后一天,就是你们家的主要事迹。各种玩耍、花样百出,上天入海,变着法儿作死。还有从很高的冰山摔下来的,又有一个玩高空跳伞,跳下去却忘了带伞。有乐的后代跟你旁边这妞儿的后代常联姻,以致后来涌现出的白痴更多……”
“除了傻瓜和白痴,”宗麟哂然道,“但凡正常一点,想激流勇退很难。时势和命运交织形成的旋涡就像一只无形的魔爪,死死地抓住你不让逃脱。我见过很多这样的情况,料想我自己也不能摆脱终遭吞噬的命运。”
“前边有旋涡!”有人在舷栏那儿摇摇晃晃地指着说,“雾很大,当心又撞到什么……”
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仰观天穹,惊疑不定的说道:“看这气象显然波诡云谲,难道我们仍没摆脱‘魁星踢斗’这种厉害已极的玄门法阵覆盖之中……”好几只手伸来打他脑袋,其中包括一根手杖,也敲一下,才收回去。宗麟啧然道:“瞧你扯得这么玄乎,哪有什么法阵?要说这儿有什么,就只有一船白痴、傻瓜,以及疯子,当然除我以外……”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有个毛发耷拉家伙包裹绷布扶着舱壁慢慢走过来说,“未免一下子撸到满船人了吧?譬如说,我就很正常呀。至少比里面抱鹅那家伙正常是不是?他硬说那只是鸭。瞧它刚刚下的那个蛋有多大个儿……”
“阿梨!”苍发蓬松的家伙忽有所见,连忙抱那只禽起来左看右瞧,叼着烟叶棒儿纳闷道,“好闺女,你什么时候偷偷下了个蛋?”
“这不是鸭蛋吧?”长利憨笑道,“瞅着像鹅蛋。”
苍发蓬松的家伙纳闷道:“阿梨!你还如此年轻,是谁使你有了蛋?立刻用翅膀指给我看,谁干的?”
阿梨抬起翅膀乱指过来,毛发耷拉家伙忙于走避,没留神撞在长利身上,触及伤处,叫苦不迭。
长利憨问:“咦,你怎么伤成这样?”
“发生了一件倒霉之事。”毛发耷拉家伙叹道:“前些时候,我到一个村庄发现,有一个女孩儿被轻浮家伙堵在屋内,那坏蛋刚开始逼近,女孩就放声大哭。坏蛋过来调戏,欲动手动脚,女孩更加大放悲声。并且一把鼻涕一把泪,杀猪也似的乱叫,惹得坏蛋恼火就抽她,那女孩越发号陶大哭。我刚巧讨饭路过,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杀猪般的哭嚎声就冲进来,踢那坏蛋撞破窝棚的板壁摔出外面,沿着斜坡滚落,不知掉哪儿去了。那女孩得救后仍然大声啼哭不止,我劝她半天也不肯收泪,却对着我继续嚎叫。这时村民们闻声奔过来了,看见那女孩在床上哭泣,而我在旁边不知所措,他们就不由分说,一齐涌进屋追着我打。直到我撞出窝棚的板壁摔去外面,沿着斜坡滚落。你看,见义勇为的结果伤成了这样……”
正说话间,那小家伙捧着一碗东西跑过,溜去床边悄问:“吃不吃通心粉?”
有乐没精打采的转面,啧然道:“谁的肠子?从哪个悲惨家伙腹里掏出的粉肠?”
“真的不是肠子,”小家伙捧着碗说,“不信你自己瞧。”
有乐瞅了一眼,惊叫:“哪来这么多粉蛆?”
“才不是呢!”小家伙凑近说道,“你想多了。真的不是蛆,再靠近看一眼就清楚了。”
有乐飞瞄一眼,变色道:“哪弄来这许多蚯蚓满满的装一碗?”
“才不是呢,”小家伙挨过来说,“这些是海蠕虫,你没见过吧?”
“沙虫我就见过,并且也炒菜吃过。”有乐转头又瞧了瞧,眼皮乱跳道,“但好像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