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进来,看见我趴在其兄的脚下,不由一怔,随即面有怒色,忿然道:“你说过,她是我的!”
黑脸老头一脚把我踢去给他弟弟,满脸唾弃之色的说道:“你爱把妹,你抱走好了。先前我留她过夜,只是为了替咱们兄弟报仇泄恨,并非出于一己之欲。毕竟口味迥异,咱俩路子不同,没坏你好事儿,差不多也算依然完璧奉还。不要再来吵闹,给你拿去当老婆罢!”
随即转面,笑觑随后进帐坐在一旁的道貌岸然之人,抛眼道:“大兄弟,除了她最嫩以外,这一趟我们还掳了些上年纪的女人带回来圈养着。其中可有你看上眼的,尽管抱去收养。若有男孩儿们得留给我……”
那道貌岸然之人瞥我一眼,蹙眉说道:“听说其中有她家的人,迟早风声传出去后,料想她父兄不会坐视不理,定然要来寻女。你们该知晓她家里人跟扎木合有往来,其族人不是什么散兵游勇,多少也算有点靠山。”
“大先生不用担心此节,”老男人给我披衣,说道,“从此既是做我妻子,她的娘家人那里自有理会处。等到她父亲闻讯远道寻来之时,早已成为我岳丈了,连喜酒都赶不上喝。就等着喝我和她孩儿的满月酒吧!”
“咦,那厮不就是宗麟吗?”信照讶然道,“他怎么也人模狗样的坐在那里?”
“没办法,样子太正。长得帅不是我的错,”宗麟摇扇说道,“他们以为我是得道高人,就留我为座上宾。正好我跟那虎头小子片刻也合不来,就不跟他做一伙。且留在这边也好有个照应,日后顺便玩个里应外合。不过即便这样,还须要等九个月,援兵明年才有望来到,毕竟要凑齐几路人马,找机会一击得手并不容易,需要耐心等待时机成熟,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再慢慢等下去,鸡都快生蛋了。”有乐懊恼道,“女人被抱走,时间是不等人的!”
“生了蛋的鸡就不要了吗?鸡和蛋都要,”宗麟摇扇说道,“东西稀缺时候,没法挑三拣四。在女人和财物同样宝贵的年代,能有女人暖被窝就不错了。还嫌人家有过男人、生过孩子?你看多少老男人还打光棍呢。”
“我这个弟弟,想不打光棍都难!”黑脸老头又揪我按趴在地,伸脚踩我面颊,碾踏着脸腮,取笑道,“先前他不是没娶过老婆。然而除了疯掉,就是难产死掉。最可悲是第二个老婆,刚生下儿子就夭折,没几天连她也因产后染疾咽气。另有一个妻,生了个女孩之后又病死。这回看看你有没福气好好给他当老婆,因为还有麻疯病的那个大老婆跑回娘家发呆,留下女儿给他养着。所以你该算小老婆,除非生个儿子,才有望在我们家族这儿更加得宠。他馋女人好久了,有你总算解了馋。给我听着,我将弟弟赤勒格儿配给你做丈夫,从今儿起你就属于他所拥有。你好好伺候我老弟,不许有丝毫怠慢,他若是不满意,跟你过得不快活,我让你和你的家人从此没有好日子过。”
“不料竟有这么掉份儿!”有乐苦笑道,“她从前夫的大老婆降为这个继任丈夫的小老婆了,只能付出加倍努力,日后或许才有些指望在新丈夫家里多提升些位份。”
长利叹息道:“那个时候被别人掳掠,跟财产没分别,比起当奴隶供主人使唤,不如成为主人家里的妻室,或许日子更好过些。能这样就已经算好命了。”
信孝闻茄说道:“于是她就背叛了原先的丈夫,跟从了新的丈夫,认了老男人做她老公,将本来的丈夫变成前夫,乖乖服从了命运,她那个前夫小胖子还不知道吧?”
宗麟说道:“篾儿乞部落酋长脱黑脱阿把抢去的孛儿帖夫人交给了也客赤列都的弟弟赤勒格儿,躲在山中的铁木真对此一无所知。后来才听说此事,然而一来赤勒格儿的宿营地不好找,二来篾儿乞部落也不好对付。就算再想救妻也急难办到……”旁边的毛发蓬乱家伙捧钵说道:“当时铁木真与篾儿乞人实力悬殊,就找札木合与汪罕结成联盟。不过就算这样铁木真还得再等,等兵力充足能抗衡篾儿乞部落,有把握营救孛儿帖夫人为止。公元一一八一年,婚后第二年,铁木真忍痛等待九个月后,终于时机成熟马上发动对篾儿乞的攻击,救出了孛儿帖夫人。此时孛儿帖夫人已经身怀六甲,铁木真更觉得对妻子愧疚而更疼爱和珍惜。不少人浪漫地认为,灭篾儿乞一仗,是为救孛儿帖夫人而打的,也是成吉思汗策划参与的第一仗,大获全胜,从此名声大振,原来的部众百姓纷纷回归。”信孝闻着茄子说道:“这些话先前听宗麟说过了,你们何必又复述?”旁边的毛发蓬乱家伙托钵说道:“当时我们也是在街上听他说过,尽管我们不是很认同此役目的是为救妻这样单纯,不过能这样想也很烂漫。”
“铁木真初战告捷,史称‘不兀剌川之战’。”毛发卷曲家伙捧钵说道,“新婚那个夏天,铁木真的仇敌、蔑儿乞部落的脱黑脱阿等来袭,铁木真与兄弟和伙伴奉诃额伦避入不儿罕山。孛儿帖及其他家人躲避不及,均被掳去。铁木真请求王汗和蒙古札答阑部贵族札木合帮助,在不兀剌川流域袭击蔑儿乞人,大获全胜,不仅夺回家人,还掳掠了大批财物和奴隶。这次战争大约发生在宋淳熙七年、金大定二十年,公元一一八零年至宋淳熙十一年、金大定二十四年、公元一一八四年之间。”
“你看这场战役从准备到完成的时间跨越约有四个年头,”毛发蓬松家伙说道,“刚刚新婚的铁木真与孛儿帖夫人分离的时间其实似乎不少于九个月,从汪罕那里迎回已有身孕的孛儿帖夫人之后,铁木真夫妇还与扎木合他们同住了大约一年半,夫人在这期间生下了孩子之后,他们一家才离开。这个被掳期间怀上的孩子取名‘术赤’,意为‘客人’,身为铁木真与孛儿帖的长子,取这个名字耐人寻味。元廷的官史曾经为了替术赤掩饰身世,居然将他出生时间修改为提前到公元一一七七年,亦即铁木真与孛儿帖结婚的三年之前。而公认的铁木真与孛儿帖成亲时间是公元一一八零年。新婚的这一年孛儿帖被劫,遭掳掠去蔑儿乞部落,约在被掳的次年或隔了更长时间,铁木真将她救回之时已有身孕,后来生下术赤。”
“不一定就是她跟那老男人怀上的孩子,”信照若有所思的说道,“也有人说孛儿帖被篾儿乞人掳走的时间不超过九个月,术赤有可能是成吉思汗的儿子。或许孛儿贴在被捉之前已经怀有身孕,她被蔑儿乞人掳走的时间不超过九个月,因此术赤是成吉思汗的儿子无疑。我看过的秘史之类正史都是这样认为的……”
“秘史之类的东西都不是正史,”宗麟冷笑道,“你看的那些伪史还将术赤提前出生到他妈妈结婚之前了呢,按那些假正史伪造的术赤出生时间,他妈妈结婚的三年之前,铁木真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既然铁木真还没出现,术赤的妈妈就先自己生下小孩,那不照样还是野种?编也不编好一点,愚蠢的官僚应声虫!”
“而且她后来那个老公也不应该真有这么老呀,”有乐郁闷道,“我本来以为他最多三十来岁那样子,有些戏里还把他演成了英俊男青年……”
“去他的英俊男青年!”宗麟啧然道,“她后来那个老公本来就跟她父亲同辈的呀。而且这个老公的亲哥就是她前夫的母亲曾经的丈夫。小胖子的父亲把别人的老婆抢来做成自己妻子,给他生下了小胖子他们。也就是说,她后来这个老公是她前夫小胖子的妈妈的前夫的亲兄弟。为报当年之仇,小胖子他妈妈的前夫的亲兄弟把小胖子的新婚妻子抢去当老婆了,其实这些孽缘是报应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