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孝抱个葫芦在旁亲吻半天,突然忍不住笑道:“放心好了,除了传说中无法证实的‘姑妈嫁敌’故事结局存疑之外,据我了解,进来我们家的女人宁可自杀都不会跑掉的。况且从来只有我们家坑妞,没有妞坑我们家。”信雄见其兄弟边笑边瞅他这边,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顾不上自己抖胸玩儿,不由恼道:“你看什么看,我什么时候坑妞过?杀娘家的往事跟今儿他们在讨论的这个战争有关系吗?你问问你的瓜……”信孝笑道:“这不是瓜,是葫芦。”信雄恼道:“葫芦瓜也是瓜!”信孝笑觑道:“那……傻瓜呢?”信雄恼骂道:“整天抱着瓜,你才是傻瓜!”边骂边褪衫逼近,挨身贴着信孝之脸,光着膀子抖胸以示威吓。
我片刻也待不下去了,趁有乐他们忙着去拉扯信雄,借机走开。出来呕吐之际,心念急转:“难道我就这样留在这里,眼睁睁地坐等他们去杀光我家那些人吗?”
是谁暗通清洲同盟?我要赶紧去提醒我们家剩下那些亲人。
趁着这会儿雨歇的间隙,我往庭园里走没多远,感到腹中一阵阵翻腾,忍不住又在廊下扶栏呕吐。忽感似乎吐了个东西出来,想起有乐他那位疯狂的哥哥向往的周文王,据说他曾吐出一些奇怪之物。当然我觉得还我不至于会吐出小孩儿,忍不住蹲下去看,觉得那似乎是一颗牙齿。
我想起来了,这就是我不小心吞下去的那一枚。回想那天被圆脸老头忠世纠缠,真是恍如隔世啊,到现在才吐出来。
但我觉得它还是很奇怪,由于听到动静,顾不上细瞧,匆忙弄块小布片儿把它收好,刚揣起来,只见有个家伙脚步踉跄地奔到曲廊一隅,垂着头在那儿吐,看他很难受的样子,还吐出东西了。
不过那东西没完全呕出来,只吐出半截就卡在那里。那人几乎喘不过气,抽搐着倒在地上。我见状连忙强忍自己又欲呕吐之感,跑过来给他扯出那东西,湿漉漉地拈出来一看,竟然是我那只袜子。我不由傻眼,心道:“咦,这不就是我先前那只被吃掉的袜子吗?”看了看从那家伙嘴里拔出来的袜子,皱起鼻头,激灵灵地发出“噫”一声,丢下手指拈着的粘乎乎之袜,慌忙要从那人身边退开之时,那人喘着气抬手抓住我的足踝,说:“别走!”
“不走才怪呢!”我忙不迭地甩腿挣开,从那人急攫乱探的手边蹦跳闪避,红着脸说:“先前你身上的异味,不是我弄的。”此节我当然要澄清,只听那厮边爬边说:“我知道不是你!如果是你所为,我还高兴呢。可惜那么大的蒜味,肯定是家中最爱吃蒜头的信雄。你可别被他沾你身,他那个东西气味大。我听见他小妾经常抱怨说弄到她也一样屙出来的都是蒜头味,唉呀,那个难闻啊!”我摇着头不想听,转身欲溜之时,那家伙爬过来急促的说:“别跑,听我说!将要告诉你的事情很重要……”
我以为他要告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暂时没跑开,向后多退几步,避开其手,问道:“你要说什么?是不是要告诉我,谁出卖我们家……”
“你们家胜赖那是众叛亲离!”名叫恒兴的男人一丝不苟的头发又乱了,不顾模样狼狈,爬过来说,“已是病入膏盲,无药可救,你别管他们了!”
我向后又多退避几步,背靠廊柱,觉已退无可退,见他仍往前爬,不禁蹙眉道:“那你要跟我说什么?殉情之类的废话就别说了啊,我还不想死。”
“我要告诉你的是,”恒兴抬起脸来,垂着两条长长的浑浊鼻涕,眼泪汪汪的表白,“我爱你!”
我听了全身乱起细皮疙瘩,不禁一激灵。“噫……”
恒兴在我脚下垂涕道:“没有废话,言简意赅。千言万语化为三个字,提炼出感情的精华,凝聚成一切美妙想法的结晶,那就是‘我、爱、你’!”
我忙缩脚不迭,啧然道:“噫!看你的鼻涕垂到我脚背上了……”
恒兴脱下我的袜子,拿来擤掉鼻涕,然后珍视片刻,郑重地收起,并且揣好,随手又掏出一只新袜子,说:“我专门去给你买的。经过激烈的杀价,搞一箱回来。全是新货。这个款式还不错,而且似乎容易消化。”捧着脚替我穿上,然后在我愕觑的目光之下亲吻着说:“你是我的宝!从小就是我之女神,夜夜伴我入梦。先前我过于激动,一时失态,对姑娘无礼,想来真是不安!”
我从他满是鼻涕的嘴边移开足,懊恼道:“知道不安,你还纠缠?”
“纠缠那是一定要的,”恒兴又凑嘴来亲,眼泪汪汪的说,“如果不愿殉情,我们可以一起私奔!你看私奔怎么样?够不够浪漫?”
“我觉得有够‘烂’漫!”我挪开脚不给他亲,见没地方放,就搁在栏杆上,蹙眉道,“你这种人有妻有儿,有家不回家,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却无家可归,想回家都没地方回了。都已经被你们搞成这样无处可去,还纠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