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句是撇清关系,加上他这句,就跟小两口早晨起来心照不宣的互相打趣似的。楚望扭头瞪他,心里头早恨得牙痒痒:“谢先生太客气了。”
郑太太头发打结得厉害,一梳梳掉一大把。立在楼下梳一阵头,地上全是一团团卷发,跟薅羊毛似的。
于是皱着眉头喊道:“郑宗彝,阿妈呢?”
里头厚重男音:“老家来人,请去吃饭了。”
“广东宁窝里相宁真多额,”撇撇嘴,“郑宗彝,来扫扫地。”
里头出来个拿着扫帚簸箕、身材魁梧的男人,三下五除二将头发扫走,一直低着头也没朝上头看。
楚望无奈笑笑,心想:楼下这户“无锡景”,男人虽不是上海人,软耳根子的程度倒给上海太太训练得合格了,也有趣很。
等郑太太和郑先生回屋,后头仿佛受了委屈似的,轻飘飘的透露:“我老家也是广东的。”
楚望这才想起:郑太太一句话无意将他也骂了进去。于是问道:“所以谢先生家亲戚多么?”
谢择益略一思索,尔后斩钉截铁的笑着说:“极其多。”
突然想到他爸爸那群花枝招展的姨太太们,不知怎么戳到她笑点。整个没忍住,险些将茶杯给摔了。
“咖啡大约煮好了。橱柜里有一盒devonshire奶油,去试一试?”谢择益试了试开关,灯亮了,终于能在漆黑楼道里使那张俊脸闪亮登场。
毛手毛脚倒了了两杯咖啡,灶台上洒得更多份。因是木头台面,猛然沾了渍,怎么都擦不掉。谢择益立在外头笑着看了会儿,也不见得上前来帮。
“擦不掉的。”等她费了半天功夫,这才讲出多年经验。
“早不说?”
“‘吃一堑长一智’。”
“哦,近年来中文大有长进嘛。”
“为中国女士效劳,怎能不多学中文?”谢择益无比谦恭。
她笑道:“难怪谢先生精通多国语言。”
“其他是为谋生计,唯独中文是我个人意愿。”一本正经想了想,又说,“常听说东方女士魅力在厅堂和厨房。厅堂是见识过了,厨房——今天也见到了,也还想常常多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