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乌镡继续傻笑着,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两条腿兀自还痛得直打哆嗦。只有这个时候,那干枯的笑容里,还隐隐透出些儿时的纯良。
“书都白念了!”李天郎暗暗叹口气,心里突地一软,能怪吕乌镡自己吗,不,根本不能怪他。无论什么种子,落在战场上,只能在鲜血和死亡的浇灌下,长出这样怪异的狰狞之花。
“刚才那个大食人,只是昏厥,把他擒住,押往大将军处审讯,”李天郎用枪杆一戳吕乌镡,语气松缓下来,“让他好好活着,少根毫毛,新旧责罚一起算,活扒了你的皮!”
吕乌镡嘿嘿傻笑两声,从腰间取了套索,手脚麻利地将瘫软的曼苏尔捆猪似的绑个结实。“nǎinǎi的,这么大个子,绳索差点不够用!”嘴里说着,吕乌镡偷望走远的李天郎一眼,顺手给了曼苏尔两记耳光,“nǎinǎi的,还睡,醒了!”
“大将军,无恙吧?”李天郎快步走到高仙芝马前提枪施礼,“请大将军收队归营。”
高仙芝顿了半晌,方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李将军怎的如此有暇?本使不是令你指挥作战么?现贼军败退,正是追击之时,你不乘胜杀敌,却到这里做甚?”
李天郎愣了,好个高仙芝啊,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错。末将见大将军身先士卒,深入敌后,想必自有破敌妙计。天郎不及将军深虑,惟将军马首是瞻,自yù追随学之,没想到居然忘了本职之责,贻误战机,请将军降罪责罚!”
高仙芝干咳一声,冲李天郎冷冷一点头,“那你还在这里做甚?别忘了,两个时辰之限,怛罗斯城……”
“末将明白!末将现在就去!”李天郎重重施礼,回头呼哨一声,阿史摩乌古斯牵了战马,应声急急赶来。长骑们也纷纷上马,向李天郎处聚拢。“末将去了!”
待李天郎率队远去,高仙芝又低头看手里弯曲的佩剑,他开始看得很慢,由剑尖到剑柄,眼光越来越快,最后由平静转为凶狠。“哼!”高仙芝突然狠狠地将剑往地上扔去,吓得刚刚幽幽醒转的岑参生生将一声叫唤咽了回去。
“呜呼”
“呜呼”
贺逻施那杰羞愧难当,他的五千兵马不仅坐视盟军被歼。还在敌我双方放肆的耻笑声中狼狈退出了战场。还好,跟随他败退的,还有比他更惨地米国人和康国人。在和血战得存的布哈里会合后。贺逻施那杰勉强替自己找到了理由:连强悍的大食人都吃了败仗,更何况自己呢。岂不是飞蛾扑火么。还是先行后撤,待各路大军到齐后再报血仇吧。
“呜呼”
“呜呼”
远处传来一阵阵地浑厚呐喊,那是唐人大军在猛攻怛罗斯城,惊慌失措的米、康败兵缩着脖子在呐喊声中发抖。怛罗斯城里还有石国人和部分康国人,那个乌芝那好象也逃进去了。塔立丹肯定在里面。势到如今,谁也帮不了他,他们还是向腾格里乞求帮助吧!
突骑施人和幸存地阿拉伯战士一起向呐喊声处眺望,那边已经升起了冲天火柱,沉闷的巨响一浪接着一浪,大地惊悚的颤动一直泛延到所有人的脚下。可以想见,怛罗斯城在遭受着怎样的蹂躏。贺逻施那杰看了看受伤地布哈里,布哈里也凝神向怛罗斯眺望,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塔立丹他们决然坚持不了多久!
突然。轰的一声暴响,盖住了所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