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办完,主仆几人立在街边的槐树荫下,个个脸上都露出疲色来,唯有牡丹神采飞扬,劲头十足地一抖缰绳:“走,咱们去法寿寺拜见福缘师父去。”
其中一个家丁看了看明晃晃的日头,拿袖狠狠擦了一把汗,仗着自己是何志忠信任之人,也想着牡丹是绵软体贴的性,便劝牡丹道:“您身弱,正该歇歇才是。不妨先回家歇歇,明日又来也无妨。”
他以为出门是来享受的?牡丹冷笑了一声,看了封大娘一眼。封大娘回头看了看那两个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的家丁,骂道:“怎么的,难不成酒肉没把你们喂饱?走不动了?还比主人还娇贵啊?那下次就不要跟来了。”
牡丹冷笑道:“不是跟来不跟来的问题,而是既然领了差事就一定要完做好。否则,谁都说自己干不了就可以走人,这差事可就再没人干了,养你们又有何用?”说完也不看那两个家丁的脸色,一鞭抽在了马臀上,当先去了。
那两个家丁没法,只好也赶紧跟了上去。封大娘笑着低声同雨荷道:“性倒是比从前刚硬了许多。若是从前,少不得要体恤下人,绵悠悠地回家去,又或者,要拿钱物出来赏,说上一歇好话,倒叫人越发蹬鼻上脸。这样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干也得干!”
雨荷信心十足地笑道:“丹娘这些日来的变化大着呢。我总觉得,她将来一定很有出息的。”
封大娘叹了口气:“你跟着她,可聪明点儿,别总那么呆。”
见亲娘瞧不起自己,雨荷气道:“我怎么呆了?丹娘经常夸我能干呢。”
封大娘瞅了她一眼:“你很能干?我怎么没看出来?”
牡丹回头笑道:“大娘,雨荷的确很能干。”
得到表扬的雨荷终于忍不住朝封大娘做了个鬼脸,封大娘很凶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又忍不住笑起来。
牡丹去得不巧,福缘和尚正和人下棋,她不敢打扰,只得坐在草堂外的竹林里歇凉,和那吃多了她送的素点心的小沙弥如满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闲话。
九岁的如满吃多了牡丹带去的素点和果,对牡丹很是热情,咧着两颗兔一般的大白牙笑道:“女施主,这么热的天儿,您们想必一定很渴吧?师父下一盘棋,最少也要一个时辰。今日那位客人送了好茶来,待我去煎来与您喝。”
牡丹见他一脸的调皮状,便道:“既是人家送与你师父的好茶,必当珍贵,你就敢煎与我喝?”
如满笑道:“我师父下起棋来呆得很,您只管等着喝茶就是了,我自然有办法。还要叫他找不着我的错处。”
牡丹从竹林里探头看过去,但见不远处草堂里的福缘和尚还是保持着自己进来时的那个动作,一动不动,表情呆滞,而他对面的客人却是被草帘遮住了上半身,也没看清楚是不是和他一样的呆。便玩心大起,笑道:“你去,你去,若是果真弄来我饮了,明日送你十个桃。”
如满蹑手蹑脚地摸进草堂里,眼看着福缘和尚与对面那位穿青袍的客人皆都在冥思苦想,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棋盘上,便假意道:“师父,这茶凉了,徒儿另行给您煎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