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走到床榻边坐下,将八荒刀横置膝上,喃喃道:“洪玄蒙……是他?”
那船夫离开的背影,此刻在他脑海中与数道身影重叠。
他从来没忘记那身影,在淮安城劈开乡亲们给他立的牌匾,在断龙湖边冷漠握住他的脖子,不可一世的龙骧卫。
又想起元庆身边护卫的那个万象境龙骧卫,也是失去了右目,李长安深深吸了口气:“很好,原来都是你。”
李长安庆幸自己方才没有露出破绽。
原本见到那船夫,只是觉得有些眼熟,毕竟天下瞎了一只眼睛的大有人在,但他大氅下的八荒刀微微一震,却是让他心中警醒。
当初面对元庆时,八荒刀也有此反应——这船夫身怀龙气。
“他应当没认出我……”李长安大拇指摩挲着刀柄,额上有些冷汗,又取下背后木匣,将骨刀放置在屋中角落。
铺开宣纸,磨墨写了三个静字,李长安再次回想方才二人相对的情景。
若洪玄蒙认出了他,在那么近距离,不知有多少机会杀死他。但也说不准,上官轻候能发现他的身份,龙骧卫又如何不能?
好在夜朱夜雪都染成了枣红色。
“不对……”李长安心中一动,又写了一个静字,随后沉思:“先不论他是如何逃出昆南城的,他既然已逃了出来,为何向东走,反而向西走?”
李长安搁下笔,在床榻上盘膝而坐,思索一会,面露恍然之色:“对了,断龙湖边,洪玄蒙鲁莽行事致使淮安龙气被夺已是大罪,他随元庆入昆南城,应是戴罪立功来的,如今他逃出,元庆却死在昆南城,如今对他来说最危险的反倒不是道门,而是大承。”
“他不敢回大承国!”李长安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如此的话,他不光要在道门面前隐藏行踪,在这青州边关即使有龙骧暗卫的存在,他也不敢与之接触,也便是说,他在此孤立无凭,没有任何情报来源,还要随时提防着自己被发现。”
没有情报来源,便和睁眼瞎没太大区别,洪玄蒙虽实力高超,但在这东荒,可能还不如一些市井中的地头蛇吃得开。难怪他要扮作船夫了,看来是想隐姓埋名,远走东荒深处。
“我已易容,骨刀在匣中,八荒刀藏在大氅下,他不会认出我来。”李长安作出推断,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