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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之时,大雨倏忽而至。
轰隆隆——
闷雷滚过,豆大雨珠噼啪打在青瓦上,汇聚成流,像瀑布一样从瓦檐间哗哗泻落。
李长安关上被风吹得哐哐作响的木窗,在灵前续了一根香,灵位上有七个字:“先父李传垠之位”。
“爹……”李长安对着牌位低低念了一声。
灵牌后面是一个人头大小的黑色骨灰罐,就算是一捆干柴烧出的灰也比这罐里的骨灰多。
看着这冰冷的骨灰罐,李长安怎么也没法把它跟自己的养父联系起来。
他并非李传垠的亲子,但却与亲子并无区别,十七年前的一个雪夜,李传垠在街边捡到了襁褓中的李长安,此后养他长大,供他吃穿读书认字。
两月前,李传垠出事的前一天,还在饮马街上的悦来酒楼里给李长安找了个帐房先生的活计,对于自己杀猪的行当,李传垠心里一向有些鄙夷,所以期望儿子能有份体面工作。
不过现在,李长安显然是辜负了李传垠的期待,不光将他杀猪的行当发扬光大,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开启了另一项衍生行业。
杀人。
李长安拿起桌上那把剔骨尖刀,刀面隐约映着他决然的脸。
刀刃隐约透出一股暗红色,这把刀李传垠用了十几年,当初他总说这刀沾了太多血,读书人不该沾这晦气,于是直到两月前,李长安才第一次摸过这刀。
“该你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李长安用衣角擦了擦刀刃,把它挂在腰间,换上一身贴身的玄黑色窄袖劲装,束紧头发,穿上软底靴子。
之后,他又背上一把油布包裹的铲子,望向窗外。
窗外大雨滂沱,说是有人蹲在乌云头拿大水桶猛倒水也不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