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点墨,他在纸上匆匆落下一个“华”字。
或是太久不写,这字写得笔锋错乱,极为别扭。
李卯却心领神会,低声道:“冷萃宫来的小六子在外面跪了有一个时辰,看来那位确实不太好了。”
屋里默了半晌,唯有烛火轻曳,将案前那道颀长的身影投映在窗纱上。
说不出的孤寂。
傅冉重新沾了墨,提笔想要再写,手却顿在半空。
只见笔尖的一滴墨重重落下,在御书房的寂静中砸出一小片涟漪,转瞬即逝。
墨汁不偏不倚,刚好落在那“华”字的正中。他不过怔了一瞬,那墨色便于一片苍白上晕染开来,字已看不出模样了。
这一切尽落李卯眼底,他仍旧恭顺地候在一旁,默不作声,只等着主子开口。
片刻后,听得一声叹息,不知那人是在可惜字,还是可惜人。
“你去叫了太医到冷萃宫,能医便医。”皇帝将笔撂下,端起手旁的热茶抿了一口。
不能医……便罢了。
“是。”李卯答应着退出了御书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候在门口的小太监,兀自快步朝着乾晖宫的大门口走去。
“但愿还来得及。”
天色初霁,厚雪覆城。
偌大的皇宫之中,唯有西南角的冷萃宫几乎与那雪色融为一体,隐约泛着青冷的灰。
没有炭火的宫殿自打入冬后便冷得过分,今日更是如同冰窖一般,即便是盖了两床被子依旧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光线昏暗,穿着老旧灰粉色宫衣的婢女伏在床边,为床上的女人掖了掖已快包不住里棉的被角,眼眶都跟着泛红。
“娘娘,小六子已经去请太医了,您再撑会儿,马上就没事了。”她说着便哽咽了,垂下头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