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年,自己仿佛被隔绝在了世界之外,被李知珉圈养着,只看到他想让自己看到的东西,只知道他想让自己知道的东西。又何止自己,谁不是在这位王爷布好的棋局上呢?每个人,都是他的棋子,每个人都按着他精心谋划的剧本走着。皇上忌惮他,他就失明装病,污名化自己,退守长安,让皇上欢欢喜喜的当他是个孝顺忠心儿子;上官筠喜欢权欲名声,他就让她去编书,编一本可以青史留名,流芳百世的书;而赵朴真呢?她喜欢他啊……所以就圈养着,生孩子,养孩子,每天雨露浇灌,宠着爱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勉强用过了早饭,起身去看了一会儿七斤,也没什么兴致,逗弄了孩子一会儿,看着孩子睡着了,她便带着环儿又走了出来,在湖边闲走着。
初夏时节,湖边的风却颇大,吹得荷叶翻飞,想是要下雨,赵朴真驻足看了一会儿风中翻覆的荷塘,正是百无聊赖之际,忽然看到高灵钧正提着一个食盒沿着湖畔匆匆走着,看方向是要去他和罗绮住着的小院。她想起高灵钧是王爷的绝对心腹,从前就整天替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密事,昨天那什么助兴的药,必然又是他替王爷捣腾的,一念及此,不由想要吓他一吓,沉着一张脸叫住高灵钧:“高大人!”
高灵钧转头看她神色不好,心里微微发怵,忙行礼道:“夫人!”
赵朴真问他:“大人怎的不在王爷身边伺候?”
高灵钧看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心下忐忑,解释道:“禀夫人,昨儿罗绮害喜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一夜都没怎么睡,到了早晨,忽然说要吃酸汤肥牛,还非就要城南那家老和兴的,我今儿和王爷也告了假陪陪她,左右无事,便先去替她捎过来,下午再去办差。”
赵朴真却沉了一张脸诈他:“还想搪塞过去!你做的好事我已尽知了!弄的那什么药……”高灵钧本就正好带的酸汤肥牛,和当初给赵朴真下毒用的酸汤饺子场景一模一样,心中虚得慌,再听到一个“药”字,脸色青白,心中念着大势已去,双膝跪下磕头道:“夫人!那是王爷的秘令,我绝不敢擅作主张,如今王爷待你如此,想也不会再那般了,看在小王爷面上,您还是只看将来罢!”
他背上已湿透了一片,只是咚咚地磕头,连手里的那份珍重提着的食盒,也打翻在了一旁,里头的酸汤肥牛打翻出来,独特的鲜美酸汤味弥漫在空气中。
然而赵朴真却忽然噗哧一笑:“看你吓得这样,还把给罗绮姐姐带的酸汤肥牛都打翻了,罢了罢了不闹你了,这酸汤可怎么办?姐姐等着吃,环儿,你快叫人立刻去南城那边现打一份过来,莫要耽误了,可全是我的罪过。”
高灵钧僵硬地抬起头,清楚地听到脖子发出格格的声音:“夫人?”
赵朴真正色道:“虽说是玩笑,只是今儿是真的想和你说说,王爷身子不好,那些助兴的药,你可别再给王爷弄了。”
“助——助兴的药?”
赵朴真脸上一红,仍是勉强道:“你可别说昨儿那药不是你带的,王爷身边,也就你最喜欢走一些旁门左道的,你也是有媳妇,要有孩子的人了,平日里稳重一些,别再勾着王爷如此孟浪了。”
说完她似是十分羞涩,挥手道:“是我不是,你到底跟着王爷这么久,我刚才也只想着吓吓你,没想到你如此不经吓,算了,和罗绮姐姐道个不是吧,晚点我亲自给她做道菜赔礼儿,你先去陪她,一会儿他们就送过来了。”
高灵钧仿佛逃出生天一般,茫然道:“是,谢谢夫人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