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夫人这才命身旁仆妇传了轿子,将赵朴真送回驿馆。
宋霑果然从军营回来不见赵朴真,有些着急,忽然看到她回来,才送了一口气,然后听她说了前因后果,十分诧异,沉吟了一会儿道:“应该也不是为义子的婚事,她毕竟才求娶上官家的嫡女……难道还真是你投了她的缘?应钦草莽出身,他的夫人,虽然不知出身来历,但听说颇有才华,他畏妻如虎的传言也已传了许多年了,按你所说她面容被毁,应钦仍待她如珠似玉,想必她果然对应钦影响颇大,无论如何,这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他看向赵朴真,脸上现了一丝内疚,赵朴真忙道:“我看那应夫人应无恶意,再说了,我一婢女,她又能在我身上得到什么?我想,莫不是应家其实还是想投往秦王这一边,但却又怕太子那边嗔怪,便想着随便找个借口?”
宋霑沉思再三,摇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倒可试试看吧,我可将一队亲兵留给你使唤,只是内宅之中,亲兵不好进入,倒只能看你自己随机应变了。”
赵朴真点了点头,两人合计定了,宋霑第二日去和应钦交接,果然二话不说点兵两路,即刻出兵,一顶小轿接了赵朴真进了节度使府,宋霑则上了马车,赶回向李知珉交差。
宋霑赶到城里的时候,李知珉却早已回了前线,宋霑连忙又赶过去,路上遇到流匪,好在有兵丁相护,虽然耽搁了些时候,几个兵丁受了些伤,到底平安到了朝廷中军驻扎之地,宋霑一到便问王爷下落,说是王爷在帐内议事,传他去问话。
宋霑到了王帐的时候,里头议事刚散了,帐内的将领正兴高采烈地出来,一个老将认得他的,红光满面拍着他的肩膀大声道:“能说动应钦出兵,先生真大功一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啊!我今儿算知道了!”
其他将领都笑着对他拱手为礼,与之前那种对王爷带来的谋士不冷不热的态度大相径庭,只有最后出来的高灵钧,看到他悄悄拉了拉他衣袖,低声道:“先生可要劝劝王爷,爱惜身子些……如今有范阳那边出兵,咱们这边也歇歇气儿,王爷如今实在太……拼了些,虽说为将者要身先士卒,方能让下边人心服,可也不能这般不管不顾地发狠啊,不仅战场上拼,下来也是不停歇地安排筹划,参详军情,几日下来合眼的没几个时辰,太不顾惜身子了,若真有个万一,咱们这可不都白来了,先生千万劝一劝。”
高灵钧是秦王的心腹侍卫,自然是一心都向着秦王的,宋霑听他这般说话,心一沉,走了进去,帐内人已走光了,只有李知珉坐在上头,微微侧着身子,看着面前几上的一局棋,十分入神,文桐看他进来,引他入座,倒茶,李知珉却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将手里的黑棋子在指尖翻转着。
宋霑看了下棋面,有些看不明白,心里又惦记着赵朴真,上前行礼道:“王爷,赵尚宫……”
李知珉伸手止住了他的话,仍然没有看他,只是凝视着棋盘许久,忽然开口道:“能用的棋子太少了。”
他一开口,声音嘶哑,宋霑吓了一跳:“王爷嗓子怎么了?”
李知珉将手中棋子投入棋盒里,转头看他,宋霑更吃了一惊,只见李知珉眼里全是血丝,嘴唇干裂,面也没好好修过,十分憔悴,他想起高灵钧的话,忙上前道:“王爷,您是千金之体,坐不垂堂,还请多多保重身子,如今范阳节度使又已出兵牵制突厥,王爷可以松一口气了,还是且歇歇才是。”
李知珉接过文桐捧上来的茶,浅浅抿了一口,又看了眼宋霑:“赵朴真没有回来?”此一行,他根本不抱希望,想着最多只是能说动应钦出动个几千兵力应应卯,聊胜于无,也能解解燃眉之急,可是,他们竟然做成了。不是表面上的出兵援助,而是实实在在的应钦、应无咎等范阳军主力,出兵攻打突厥所占的城,以自身的兵力来消耗牵制突厥,留给朝廷大军最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