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刚才在白厅我已经说过了。”凯撒冷声道,“之所以做那些事情是另有原因的。你不要自我感觉太过良好,而帮你的理由。无过于我需要一个试探亚瑟王的方法,替你出头,不过是相对于这个问题的报酬而已。所以你不需要对此心怀感激。”
凯撒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塞西莉亚:“说到底,你不如感谢你自己,如果当时你选择的不是留下而是灰溜溜地滚回裁决之门,那么你根本就不会有机会的,也遑论我替你出头这件事情——所以说,本王倒是要感激一下你,多亏了你的事情,才让我早早看清楚一些东西。”
“是……王的事情吗?”塞西莉亚小心翼翼道。
凯撒的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光芒,少女吓了一跳:“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你说得对。”凯撒收回了目光,看向悠远的天空,“不过,你还叫她王吗?这样一个家伙,她的公正不是建立在人心的选择而是‘王永远是正确的’的谬误之上,她为了履行所谓的公理和法治而让无辜的你受委屈,她像一个天真的蠢蛋一样把所有的东西都扛在自己的肩上……这样一个王座的囚徒,你还叫她王吗?”
“虽然我接下来所要说的话会让您很生气……但是唯有这个我还要大声地说出来。”塞西莉亚握紧了拳头,话语中带着无与伦比的坚定,“……我恨,恨那些父母死后翻脸不认人的所谓旁支亲人们,恨那些与自己利益无关便作壁上观的大人物们,甚至恨那些屈从于力量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的懦弱者们,但是,塞西莉亚?奥尔卡特自始至终,没有对王产生一点点的恨意,唯有这点,我可以用灵魂起誓。”
“即使你一夜之间,几乎被全世界遗弃?”凯撒冷笑道,“真是了不起的忠义大道。”
“不……不是因为忠诚。”塞西莉亚摇了摇头,“……我们这一代人,几乎是听着王的传奇长大的,自我们呱呱坠地之日起,王就开始作为王国的继承人开始征途,当我们开始蹒跚学步,王就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剑,当我们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王就已经放弃了一切……”
“那是她自找的。”凯撒冷冷道,“她只是个凡人,却要做神一样的事情。”
“是啊……但是甘愿舍弃一切成为我们的王的人是她,相信唯有自己才能让布列塔尼亚保住过去的荣耀开启未来的辉煌的人是她,坚信所有人都会理解并且拥护王的人是她,为这个国家鞠躬尽瘁的人是她,用骄傲和自信书写神圣高贵的是她,用尊严和责任埋葬寂寞和悲伤的也是她……”塞西莉亚的声音悠然空明,仿佛在描绘一个不可接触的梦境。“陛下,我知道经过今天的事情,布列塔尼亚的一切都会让你鄙夷厌弃。但是……就算几乎被整个国家遗弃,我也从未像今天这样相信,布列塔尼亚是有未来的。”
“是吗?”凯撒戏谑地笑了,“未来就是。她握着剑,在王国的残骸孤独地前死去吗?”
“不……不会孤独的!”塞西莉亚咬牙道,“王国之中,不是只有一群逐利的贵族,我一直都相信着。那些像我一样,憧憬着王而长大的,仍然抱有或者心中埋藏着简单而单纯的信念的人还是存在的,圆桌骑士团的诸位,皇家特勤部的诸君,军情六处的各位……是王的辉光把我们聚在一起的,只要那道光还亮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凯撒摇头。
“您是蛮族之人,是野蛮人与兽人的王。您的军队天下无敌。您的臣民果敢坚毅,但是,占据了辽阔中土大地,南疆西界的,却是您眼中懦弱又卑微的南方人。”塞西莉亚静静道,“没有冒犯的意思。但万事存在即合理,我们这些弱小又可怜的人们之中。肯定有一种您没有发现的力量,来支撑着我们打下无垠的疆土。无限的荣耀……”
“那又怎样?”凯撒嗤笑了一声,他根本不屑于跟塞西莉亚讨论这个问题,人类之所以能够占据广阔的土地,一是因为当年的蛮族需要潜在的对手砥砺战争之心,二是由于先祖的使命就是守护亚瑞特,三也是因为六家圣地的支撑——否则的话……
天王冷笑道:“本来以为你是来道一些无聊的谢意的,现在看来,事情要比我想象的有趣得多,直说吧,裁决之门的小姑娘,你是来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