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有快四十多岁,个子不高,穿着布衣,一双烂草鞋,脚趾露出来,腿部还有血痕。
谢雁过去问了问。
男人抬头,圆脸豆眼,比王春秋还胖一点,见着穿着干净的谢雁,他本能往后躲了躲,像是怕弄脏她的衣服。
“货箱落到后面的泥坡下了,腿又被地上的石子刮伤,”
他自称叫王六,是个送货干体力活的华人,“至少得两人才能把东西抬上来,可,可这街上,都是洋人,谁也不敢靠近我,更别说愿意搭把手了。”
谢雁一笑,“没问题,我帮你。”
王六立刻道谢,用满是厚茧的手摸出一个同样破烂的钱包,里面有几张异国的零钱,“我给您点报酬吧。”
谢雁也不嫌脏,拿出手帕替他处理伤口,“这倒不用,都是华人,在国外本来就该互相帮衬,货箱的时候先不急,把伤口处理一下,免得一会过去感染了。”
他像是没想到谢雁会这么认真替他处理伤口,一边是道谢,一边是感叹。
谢雁也随口问了他的身世。
“家里排行老六,前五个孩子嘛,”
王六用很平淡的语气讲着,“以前给地主家干活,也吃不饱,饿死了两,还有三个,都得了春疹,一张席子裹着三个小尸体,一块儿埋了。也就我命大,活到了现在。”
“那怎么来了瑞国?”
“爹死的早,家里就一个老娘,那年城里乱起来,我见街上落了块糖,跑出去想要伸手捡,差点被炸弹炸死,好在是老娘出来,揪着我躲了回去。”
王六继续道,“后来跟着打仗的,东跑西跑的混口饭吃,没个着落,又稀里糊涂地到了国外,我寻思着,洋人的街上总不会时不时落下个炸弹不是?这就留下来了,当一个苦工。”
“不想家吗?”
“想啊,等攒够了钱,就回去看看老娘!”王六的语气又昂扬起来,带着点讨好,“姑娘,你心真好,等会帮我拉起来货,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对了,我这小伤口就不用这么精细的处理了,别脏了您的衣服——”
“小伤口也得认真处理。”
谢雁替他清理了伤口附近的赃渍,还用布包好了,动作仔细而认真——所以,等她包好了,谢启凌也提着礼包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