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到了宅子处,已是大年三十早上。
他们先到了村子时,蔡老汉叫了这里的里长来,和他们一起去宅子处。
这时又走了大半天的路,宅子竟是半山上,所幸的是牛车过得上。
但那宅子委实也不是什么好宅子,算起来有六间的青砖房,还有一间大堂房,但瓦片全是漏的,没一间房是不漏风也不漏雨的,如果不是青砖砌成的房子,这房子也是落破得很,这里面还堆满了一些村里人借放在这的柴火稻草,连处打地铺的地方都找不出来。
算是半指路来的里长不好意思得很,就说他回去就叫堆东西的村里人把东西搬走。
张小碗有苦难言,她身揣房子的地契和五十亩水田的田契而来,一路上料想过了好多一个人的好处,她靠着这撑着一路赶路来的艰辛,但真没怎么想,一到地方,那处她以为至少可以住得舒服的宅子会是如此这般景象。
连那以前来过的蔡老汉,也激动地指手划脚跟张小碗说房子以前不是这样,他来过时好得很,没这么破。
以前没这么破又怎样?现在就是这么破了。
大年三十的,天寒地冻,一路赶来,看来就这只有几片瓦遮身了。
张小碗抬头看了看房顶,只得忍下满心的疲惫不堪,也顾不得自己妇人的身份了,上前问了里长,“村里可有人能修房顶?如何修法?”
她说得很慢,口音也随着变了一点,尽可能地像着她一路听来的乡音。
那里长万万没料到她跟他说话,自己听得还能有一些懂,他先是鼓起了眼睛惊讶了一下,随后见那两个老婆子也是瞪着眼睛凶恶地看他,他才忙说道,“不敢劳大娘子说话,我这村里是有所能修得房顶的,但这瓦片要去隔村的人家买,费脚程得很,一来一回得一天,您看,今天就是过年了……”
里长这带着十足的口音的话,张小碗听明白了个几分,也知他说的是理,只得让里长先告辞而去,她自己收了衣袖动手,打算先把一间瓦片看着像是还多的房间里堆放的东西先腾出来。
什么好宅子,看样子,也是有将近好多年没打理过的了。
据说这是她家婆当年的好嫁妆,张小碗看着,这也没好到哪里去,看来汪家人是看着这地方远,还有着说起来数目够大的田产,这就把她打发过来了。
对外说有宅子有田产让她这个乡下媳妇打理,说到哪里去,都是够给她这贫家女脸了吧?
这大年三十晚上,张小碗是在漏风阴暗的房子里打地铺和两个老婆子挤一块睡的。
原本两个老婆子没答应,但一路上她们已经受了寒了,那两身老骨头再受点寒,人不挤挤趁着热气睡,张小碗都不禁要怀疑大年初一就要帮她们办丧事了。
多出来的床铺,也给那两老汉使了。
张小碗也不是老好心,而是真不想还没住下来,这明显是汪家人派来给她添堵的老奴就死了,她不用太费脑子想,她肯定会被人传出克人的名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