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武帝不言不语,专注于手中的笔墨,半晌抬起头,叹道:“常顺,给朕拿支新笔来,这些秃了毛的笔已写不出笔锋了,该换一换了。”
“是。”常顺偷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十几号人,转身去取笔。
“朕累了,众卿还有事吗?”皇帝抬眸,淡淡问道。
十几号人都是人精,当然听得出皇帝刚才的弦外之音,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不管是已叨叨完的还是再想叨叨的,最终异口同声:“再无他事,臣等告退。”
兴武帝见一众言官退出大殿,接过常顺手中新笔,用力丢至桌案上,随后坐入身后龙椅中闭目养神。
常顺跟随兴武帝二十多年,早就练成了观心术,一打眼便知兴武帝心中所想,他小心翼翼地走至兴武帝身后,不言不语,轻柔地为皇帝揉起太阳穴。
头部的舒适让兴武帝长吁口气,他哼笑道:“看看朕的这些好臣子啊,朕还没说什么,他们就一个个忙不迭地跑来进劝言,一个未涉世的少年就让他们忌惮如斯?他们到底在怕什么,哼哼。”
常顺边揉边道:“陛下莫生气,龙体要紧。想来众位大人也是想在为国选才之事上尽一份力。”
“为国选才?还不知道这才是想选到谁的门下呢。朕平日里顾及他们是两朝元老,许多事情不作深究,可如今来看,他们真是愈发过分了,想当朕的家了!”兴武帝缓缓睁开眼,“方衍所作之文虽不佳,但他有一点着实难能可贵,就是不惧权贵,敢于直言。”
常顺点点头:“陛下是想用此人?”
兴武帝望向东方,良久方道:“此人除了胸怀正气外,倒还有几分头脑,所思所想颇有新意,关键是朕喜欢他那明朗率直的性子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太子性情平静淡泊,行事也过于小心拘谨,做个普通皇子倒是无妨,但作为储君如此不争不抢,倒不是件好事。”
常顺道:“太子身边多是老成持重者,耳濡目染,不怪殿下如此。若有方贡士,不,如今该称方进士了,若有这样的人伴其左右或许能使殿下的性情有所转变。”
兴武帝向前倾身拿过那支丢在桌案上的新笔,捻了捻笔杆,嘴角勾出一抹极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