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她到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显然松了口气,连忙唤她上前。
皇后爱怜地抚着燕茜的头,仪态端方地侧身向皇帝闲话道:“枕枕如今也有十五了,出落得如此雪肤花貌,倒是随了先皇后的模样,看着让人心生怜爱。”
枕枕是燕檀的小字。平日里很少有人如此唤她,自打她记事以来,皇后更是从未同她见过面,唤她小字时,咬字有种故作亲昵慈爱之感。
燕檀瞧着皇后的笑容,不由得浑身一抖。
皇帝没有接这话,只是叹了一口气,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看着她的脸道:
“如今你也十五岁了,到了该及笄的年龄。你是宫中最年长的公主,父皇理应为你最先安排婚事。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多年未见的父皇见到她第一面便是谈婚论嫁,这多少让燕檀有些措手不及。
她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想法?十几年来,她平日里所见的不是尼姑便是和尚,就算她敢有,对方也绝不敢有。
不过她自进宫起就混沌的思绪总算转圜过来。瞧了瞧燕茜满脸的泪痕,燕檀开始明白过来,心里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见燕檀不出声,皇帝又叹气,道:“你是朕的第一个女儿,又自小便失去了母亲。这些年来,朕对你有所亏欠,理应在金京内为你择选一名门才俊,风风光光地嫁过去。”
“但前两日西域诸国使臣进京,赐宴之后,楼兰国使臣前来养心殿觐见,向朕提出要为其国大王子求娶公主,以续两国百年之好……”
燕檀有些晕眩地盯着皇帝的嘴唇,听到他继续说:
“朕本也想选一位宫妃所生的公主,亦或是宗室女嫁过去。但那使臣却说,求娶公主的大王子是楼兰的王储,也是未来的一国之王,因此便要求娶朕膝下嫡出公主,方为相配。”
余下的话她已经不必听了。皇帝一个人还在那里絮絮地说——
皇后膝下的燕绯和燕茜年纪尚小,难以担此维系两国亲睦的重任,他辗转苦思两日,便只能委屈燕檀——先皇后虽崩逝十余年,但到底燕檀也是最为名正言顺的嫡公主。
置于一旁的熏香炉发出香料燃烧的哔剥声。
燕檀微微侧目看向眼眶通红的燕茜。听了皇帝这一番话,她又开始嘤嘤啜泣,上气不接下气地向皇后哭道:
“儿臣才满十二岁,还不到两个月。楼兰距金京有万里远,如此远适他方,此生便难与父母亲眷相见,儿臣不欲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