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小学毕业后便回了家,在家里帮着干活,一到了年纪,便又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嫂子家的弟弟。
她嫁人后,也是个顾家的女儿,三不五时地往家里搬东西当然,她也懂得照顾自己的小家,不至于让小家受到影响,可还是因此吃了嫂子和丈夫不少白眼。
后来,经济开放,哥哥带着嫂子去了城里,她本来和丈夫也想跟着去赚点钱,可父母却上门来劝她了,只说她也走了,以后他们谁来养老?
原身留下了。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当时父母来劝她不只是为了自己养老的问题,还有哥嫂那边的怂恿,她的公婆也一样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出去外面闯荡,女儿留下照顾,可这不就有了矛盾吗?她先退步,便“皆大欢喜”。
原身一直觉得,每个人的命不大相同,没准有的人这辈子就是劳碌命,像她,注定了要一直忙活。
赚不到太多钱,可要做的事情很多,公婆、父母、孩子、丈夫,她像个陀螺般,转着从不停下,别人责备时,她总是低头笑笑,一耳朵进一耳朵出。
她听说,哥哥和嫂子在城市那立住了脚,没赚到太多钱,可也已经能在城市稳扎稳打的生活。
家中唯一的一个中专生小妹,嫁到了市里,后来随着丈夫调动到了隔壁省份,联系不太方便,不过过得也很不错。
儿子听说了母亲当年放弃了进城,没忍住说过母亲的眼光短浅,如若他是城市户口,能在城市上高中,见到的绝对不会是现在的世界;丈夫也常在喝酒后埋怨,他不想这辈子都在土里刨食,可现在姐姐回不来了,父母更是抓着他不放,生怕他一走,老两口孤独终老。
父母年纪大了,老年病也多了,尤其是父亲,中风了之后,人都不太能自理,一屁股屎尿,都是原身来清理的。
而在夫妻俩重病弥留之际,一直没回村的大哥和小妹终于回来了,他们和村里的人格格不入,一股城市人的气息,对于曾经自己生长的环境,颇有微词。
原身陪在父母身边,就这么看着父母在兄长和妹妹进来时亮起的眼神。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激动,笑得合不拢嘴,乖孙好儿子好女儿地喊着,心满意足。
原身只记得这个冬天很冷,父母之前所有的坚持,好像在臻爱的子女回来时都放下了,他们溘然长逝,离世前的那个晚上,还在和同村的老村长炫耀着他们的出息子女。
兄长和小妹等到父母入土便要离开,临走之前他们恨铁不成钢地对原身说,她不能这么不求上进,也要看看外面的世界,现在外面日新月异,这村里早就落后了。
原身只是擦了擦汗,笑得憨厚又老实:“晓得,我晓得呢。”
然后就和多年前一样,站在村头,看着离人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