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对刑应烛说实话。
他之所以改变主意,其实是因为下午替盛钊又卜了一次卦。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常人的卦象皆如丝脉般清楚,可唯独盛钊的卦象在短短两个小时之内变了模样,变得前路迷茫,如闯进了一团雾障,原本清楚的人生路齐根断裂,变得再看不清了。
“你要不要跟我回去见我妈?”
刑老板平日里爱好口腹之欲,但毕竟是个修行多年的大妖怪,一顿不吃也没什么。
他没去跟外头那几个小崽子凑热闹,而是自己先回了房间。
外头天色渐暗,但龙虎山内山的客房大多还是采用烛火照明,刑应烛犯了懒劲儿,连弹弹手指点灯都不愿意,就着黑沉沉的夜色和衣躺在了床上。他半靠着床头的被子垛,从兜里掏出那只“轮回盘”,就着窗外稀薄的月色看了看。
龙虎山的法器,说好用,那就必定好用。只要取下那傻小子的一根头发往上一缠,下辈子无论他投胎去了什么地方,都还会乖乖回到他身边来,做他的管理员。
甚至于,凭盛钊现在对他的迷恋程度,他都不需要多许什么好处,那傻小子就会乖乖点头,然后毫无负担地把自己的下辈子一起卖给他。
但是……
刑应烛摩挲着那块木料上一块缺了角的朱砂痕迹,眼神微微发暗。
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世面比别人吃过的米还多,人转世后是个什么模样,他最清楚不过。
转了世,人族那脆弱的泥土躯壳就会化为灰土,要么腐烂在地下,要么如灰般散在空中。身份和模样都会随着这副躯壳的腐烂而变了模样,就算盛钊下辈子找回来,他也不长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