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身来,松山重治是属于“三好降将”,这一派系以岩成友通、安宅信康为首,看起来势力很大,极受重用,又与一门众结了姻亲,但身上带着沉重的历史包袱,总不免心怀忐忑,如履薄冰。尤其是在安宅家屡屡出事之后。
而铃木秀元则是毫无疑问的“尾张原从”,跟服部兄弟、浅野长吉能扯上一些关系,也在一门众面前有个脸熟。这一伙人看起来并不怎么得志,很少有升到高位的,其实占据了下层的过半话语权,是绝不可忽视的“民意”。
真要争执起来,后者只要一句“老子桶狭间、浮野、沓掛出生入死的时候你特么在哪?”就能让前者哑口无言。
松山重治绝对不是个令行禁止、治军从严的人,没那个本事一声号令就让士兵冒着大雨踩着泥泞巡守,非得自己出面亲身带队,才能勉强压得住军心。要不是对面前这位来自亲卫众的同僚感到忌惮,他实在不情愿受这罪过。
铃木秀元也未必真那么尽忠职守,爱岗敬业,只是半夜接到口谕,不敢不从,连夜冒雨赶了路之后,心里不敢埋怨刑部大人,只想着借上头的命令,故意折腾一下外地人。其实他并不觉得这种天气有备战加强防备的必要。
双方各自假模假样地叫苦,讨价还价了一会儿,最终铃木秀元身边带的那个小孩不顾身份插了嘴:“松山殿下!我们家大人受到命令,可是连夜从本阵不顾风雨赶来您这里来的!难道您的士兵就比我家大人更要尊贵吗?还是说您瞧不起刑部大人的命令呢?”
此言一出,铃木秀元佯作愤怒地呵斥说:“虎之助你说些什么呢!”
内心却是乐开了花。
松山重治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表示:“既然如此,等您喝完这碗茶,天色稍微亮一点之后,鄙人亲自带人出营巡视!这下总可以了吧?”
“实在不好意思!”铃木秀元淡定从容笑嘻嘻施了一礼,然后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您真不愧是我们平手家的柱石大将!”
“好吧……六兵卫给我拿家伙!彦十郎赶紧去通知整队!都还愣着干什么啊!年纪轻轻就瞎了吗!”
松山重治指桑骂槐地把脾气发泄在手下身上,垮着脸满目不悦地悻悻而出。
一刻钟之后——
丝毫不出意料,等待着他的是怨声载道,军心沸腾的人马。
四名备大将,十三名番头,四十余队目,一百四十多个组头,一千三百名士兵,勉强结成了几个懒懒散散,松松垮垮的队伍,围在松山重治身边。
甚至都没有小声腹诽,而是纷纷用中等的音量表述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