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海也收拾停当,下值了准备去福兴坊,走到宫门口便给一名宫女叫住,正是当初给他上药的那位温柔宫女姐姐。
陈山海当即便过去,笑问:“姐姐唤我什么事?”
宫女盈盈行了一礼:“不是奴婢,是公主殿下。”
陈山海这才瞧见宫门旁的屋檐下,宜和通体盛装,璎珞坠在肩上腰上,绯红的薄绢纱裙衣袖在风中微微飞扬,乌发高挽,八宝大翅子凤钗振翅欲飞,凤嘴里衔着的一缕流苏垂在额前,最底下是一颗水滴形的红宝石坠子,映着宜和雪白的肌肤,明媚到诱人的程度。
时方傍晚,晚霞还未完全落去,另一边的暮色已经掩过来,宫人在檐下将宫灯点燃了挂上,宜和便站在宫灯下,身后跟着华丽的层叠的仪仗,但不论是灯光、霞光还是仪仗上的金光,都无法分去这张小脸上的容光分毫。
这是陈山海第一次看见宜和盛装,也是陈山海第一次感觉到,帝国的公主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美丽,长大之后恐怕要倾国倾城。
宜和很满意陈山海眼中的惊艳,她端然地抚上发上的璎珞:“我美么?”
一开口,还是个小姑娘。陈山海暗笑自己竟然会为个小丫头失了会儿神,清了清嗓子:“公主当然美了。”
宜和更满意了,向他招招手:“你过来,站我边上,你的刀法不错,到时候要是有什么事,你来保护我。”
陈山海忍不住道:“你既然担心会出事,为什么还要去?”
“好玩啊。”宜和道,“吃豆腐有可能烫着嘴,吃螃蟹有可能拉肚子,但不能妨碍我们吃呀。”
说着,她很是沧桑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宫里头无趣得很,宫墙那么高,就跟牢房没什么差别。要是不能做点出格的事,那我跟坐牢又有什么分别?”
贵人们的烦恼和陈山海并不相通,但宜和这副模样让他觉得有几分像避雨的小猫,可爱大于可怜,他道:“那公主从前都去哪儿玩过?”
“多了去了!”宜和眼里那些沧桑马上消失了,“我在朱雀街上骑过马,在清凉街看过花魁游街,在北里逛过乐坊,在西市吃过胡饼,看过胡姬卖酒,我还看过老百姓办各式各样的喜事,成亲、满月、过周……我还参加过百姓的葬礼呢!”
陈山海微微一笑:“公主玩得可真不少。”
“那是,我可是风家最见多识多的公主。”宜和骄傲地抬起小下巴,“整个京城就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
“那可未必。”陈山海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京城不单很多,还有很多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