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二十四年,初春。
庆朝与蛮族签订百年不互犯议和条约,保边境长安,百姓安宁,而因庆朝终归强势,蛮族首领还主动应承今后每年会向庆朝进贡牛羊马匹若干。
建平帝为顾全大局,本是憋了一肚子气,见蛮族这般,才稍稍缓和了些。
霍衍率兵归京那日,正值立春时节,春潮带雨,庆军迎着一场连绵春雨进京,马蹄践起一地雨后春泥。
不过既是议和,并非凯旋,天子便不似前几回那般,亲自到城门迎接。
但出乎意料的是辅国大将军进城门后,竟一刻不歇,马不停蹄直奔皇宫,向天子请罪。
悉闻那时建平帝刚出御乾宫,就见大将军双手呈着兵符,跪在宫门前,说负了陛下所托,望陛下收回兵权。
霍衍刚淋了雨,春雨虽不大,但一路奔波,路途遥远,这位将军看起来也是一身狼狈,且因衣袍浸湿,后背一处伤口似裂了开,雨水和伤口黏糊在一起。
墨袍湿成了一片,一身的血腥味。
真真像个从地狱拼死厮杀出来的恶鬼。
宫门口的宫女甚至没抬头,闻到那股味,周身就一直不停打颤。
建平帝则是眉心跳动,目光在那兵符上扫过,又沉默地看了霍衍许久,最后还是走上前一步,将他扶起,道了声:“霍卿辛苦了。”
而后还问霍衍身上的伤可有大碍。
天子如以往一般,一派关怀之色。
霍衍自然抱拳应:“无碍,谢陛下关心”。
话虽这么说,但建平帝不是瞎子,便是看不出霍衍身上是雨水还是血水,也闻得出来。
似心有不忍,建平帝还是摆手命人先去请了太医,令霍衍在别宫重新包扎后,稍作整顿,再进殿禀告战事也不迟。
那日下午,天子与辅国大将军在御书房闭门相谈许久,所谈内容无人知晓,百官只知,建平帝最后还是没有收回霍衍手中的兵符。
半个庆朝的兵马大权依旧被霍衍牢牢掌控。
霍衍还是朝野中那位备受天子宠信的权贵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