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小孩子哪里能领会父母的苦心,一看这黑乎乎哧溜溜在水里四下游走的小东西,没有一个不被骇得哇哇大哭起来,嘴也张得老大;此时往往是父亲先软了心肠,惶惶立于一旁,张着手儿毫无办法;而惯来心狠手辣的母亲则不失时机地立刻把小盆往孩子门户洞开的嘴巴里一灌,再伸手把嘴巴一合……
好一会儿约摸着这盆小蝌蚪已经游到了小儿胃部,再也上不来了,这才满意地赏小儿几块糖吃;孩子既然已经吃了这个哑巴亏,还能如何,只好欢欢喜喜地接过糖块吃了,难得的甘甜滋味,似乎倒也能抚慰他们受伤的幼小心灵。
奉九有一次正在胡同里领着龙生和芽芽闲逛,正好围观到了这个场景,仨人都不由自主地瞪凸了眼睛,还咧了咧嘴,奉九觉着这怎么跟闹自杀也差不多了呢——就北平那养金鱼蝌蚪田螺……的水里,得有多少病菌啊?
芽芽害怕地往母亲怀里偎了偎,抬眼讨好地看了看她,心里却是想着,总以为自己娘亲够凶的了,这么一看,可比这些凶神恶煞般的小孩儿娘好太多了。
她把胖脸蛋往奉九脸上蹭了蹭,扭了小身子,哼哼唧唧撒起娇来;俊秀的龙生在一旁看了,偷偷伸手捅捅妹妹的小胖肚,心知肚明地抿嘴一笑。
奉九为此事特意咨询了巧稚,果然,西医体系下培养起来的巧稚对此等民间偏方、传统民习痛批有加,气得声儿都哆嗦了。
从外面回来后,早早脱了帽子的龙生有点微咳,奉九想起春天小儿容易肺子燥热,于是吩咐厨房做了点杏仁豆腐,给龙生吃了两碗,果然见好;芽芽这只小馋猫怎么可能会不跟着吃,虽然杏仁的味道很是特别,有种不容易让人吃得惯的油腻怪异和微苦,但她看着来来哥都吃下去了,也就忍着都吃了。
又过了一阵子,春意已浓,娘仨儿又出来当“胡同串子”,走在颜色位于黄绿之间的成排的柳树下,一边听着坐在树下喝茶的茶客们说,因为小日本,今年是不可能有从关外来的骆驼了,一边摇头叹息;又说幸好京西的八里庄、北辛安都有人养骆驼,平日里如果不拉脚,就站在道边,做点驮着小孩子走一圈儿玩儿的生意。
正听着呢,奉九一抬头就看到了两头高高大大的骆驼,一到春天就开始脱毛的骆驼看起来不大精神,身上一块皮一块毛的,变成了花骆驼,倒有点像癞皮狗了;它们大声甩着鼻涕,从两个大大的鼻孔里淌下来,扯得老长,芽芽一点不觉得脏,稀罕地看着。
奉九照顾了骆驼们的生意,驼主赶忙让一头骆驼跪下来,随后托着龙生和芽芽坐在两个驼峰之间,龙生抱着芽芽的小粗腰;刚坐稳当,骆驼就“虎”地站了起来,一下子变得老高,芽芽尖叫,接着大笑,龙生的小白牙也齐刷刷地露了出来:小孩子往往喜欢刺激,越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