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谢源源奇道,“会是BOSS吗?”
回过神来,小山光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若还是人身,此时后背应该早已出了一面涔涔的冷汗。她是要保住性命的!从刚开始到现在的伏低做小百般柔顺都是为了保住她自己的命,在这偌大的不夜城里,谁不是奋力向上攀爬的蝼蚁?夜叉虽然好杀侍女,可确实出手阔绰大方,并且对她保持着奇迹般的专一……这种客人是不常见的,夜叉说他对她又爱又恨,小山光何尝不是如此?她仅仅是一个三等的游女,好不容易在艳姝如云的扬屋里坐到了座敷持的位置,有了自己的寝室和接客室,还有侍奉的仆从,这一切多半出自夜叉的支持,而现在他死了,就在她面前被一下尸首分离……说伤心不算伤心,说解脱也算不上解脱,小山光的心里还是惘然迷茫的,可她怎能因为一个笑容便擅自说出城主的消息,她要保住自己的命啊!
闻折柳静静地看着她,他看出了她悚然的惊惧,于是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小山光:“擦擦眼泪吧,别哭了。眼睛会疼的。”
小山光望着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接过手帕,按在自己的眼角下。
她自己便有一双可遇不可求的美眸,负责挑选太夫候补的遣手女官没有看中她,但却留下一句“这孩子的眼睛,足以迷倒许多男人”的评价,就凭这句话,她才得到了扬屋的准入推荐资格。更高级别的散茶和天神也为她妩媚清澈的目光萌生过妒意,可这少年的眼睛……那么多,那么多的温柔和爱,使她全身如置太阳的天照,甚至为此颤抖不已。
夜叉喜欢她的眼睛,更喜欢她哭泣的模样,说泪水从眼眶里坠落的时候,宛如清泉水洗过晶莹的黑玉。为了挽留夜叉,赢得他凉薄而捉摸不定的宠幸,她勤勉地钻研,在镜前一遍遍地练习哭泣时的每一个神态。还好她早就死了,否则眼睛都会哭瞎的吧?
小山光望着闻折柳,恍惚地想,是啊,我早就死了,我的眼睛也早就不会疼了啊……
但是,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和她说过这句话了。
“所以,也不用做出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趴在地下还要把身体线条展示出来,”杜子君淡淡道,“我们不是变态,没人喜欢看你哭。”
小山光莫名地窘迫起来,她无往不利的招式失灵了,面前的女人没有少年那么温和,犀利得犹如一把冷刀,明晃晃地剖开了她的心思和小把戏。她讷讷道:“妾、妾不是……”
贺钦朝前俯身,瞳孔犹如熔金:“我们没空再光顾您的榻下了,明白吗?不夜城的人员分布和具体信息,您可以不说或者撒谎,但我们杀了夜叉,完全有能力逃出这里,光小姐就不一定了吧?”
小山光浑身一颤。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贺钦勾起唇角,在阑珊的灯火下,淡蓝色的朝颜花和水红色的汤文字组合在一起,有种挑逗大胆的俗艳感,可他的眼瞳比黄金更金,宛如一头黑暗中蛰伏的猛兽,于是色彩艳丽的女士衣袍也变成了自然界中昭示危险程度的警告,张扬地迤逦在地板上,“告诉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来给您洗脱夜叉死在您房中的罪名。”
小山光心动了,假如他们逃跑,仅凭她一人的口舌,只会被女官或者早就看她不顺眼的同僚剜掉眼珠子,再活活撕成碎片……那为什么暂且不相信这些来路不明的鬼呢?
她抬眼,目光极轻地扫过闻折柳的面容。
“好,我可以那我知道的告诉你们。”小山光轻声说,“不夜城是供鬼神大人们寻欢作乐的烟花之地,而这里所有的女人……除了太夫之外,都是靠出卖自己的肉体活着的。”
“神,”闻折柳皱起眉头,“这里有神么?”
“有的,”小山光回答,“太夫是妾们心中的神,她见到的客人自然也是尊贵无比的神。”
杜子君问:“那城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