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进贤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宋初。他从前只当宋初愚笨不堪,虽然有些小心思,到底难堪大用,谁知今日竟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他又不是傻子,自然也觉得这件事有蹊跷,曹川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平时做事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更何况也在府中呆了十几年了,做出这样的事未免太过不符合常理。
宋进贤沉思着,拿起桌子上的碧螺春轻轻喝了一口。
宋初晓得她的话起了一定作用,趁热打铁道:“父亲,初儿说句不好听的,曹主管要是真有那个心思,断不会等到现在。这件事还是仔细查查的好,万一是被人陷害的,岂不是让奸人得逞?”
宋进贤心中也正是这样想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命曹川跪在外面思过,早就捆了送了衙门。
“初儿说得有道理。那么依你之见,又该怎么办呢?”宋进贤心中存着一分试探的意味,点了点头看向宋初。
“依初儿之见,应撤去曹川的主管之位,严厉责罚。”宋初郑重地说道,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被门外跪着的曹川听在耳里,顿时热泪盈眶。
四小姐这不是在责罚他,而是在救他。若老爷不责罚曹川,大夫人必定会对他下毒手。只有老爷狠狠地责罚曹川,大夫人方才能放心。
宋进贤心中暗惊,便放下手中茶盏不动声色地打量坐在下首的宋初。只见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百花裙,鬓发上斜斜插着一只简朴的白玉簪,自有一股沉静的大家闺秀气息;脸孔虽然依旧平凡,黑白分明的眼眸却又透出一丝睿智,竟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宋初也发现宋进贤在打量她,便含笑与宋进贤对视,眼中丝毫不带惧色。半晌宋进贤方才收回目光,笑道:“正是初儿说的这个理,我原也准备这样做的。”
宋进贤便命人叫了曹川进来,说道:“曹川,当年我怜你六岁失去父母,无人依靠,命你跟着我做书童,一直到今日的大主管地位,你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曹川噗通跪下,声音里隐隐有悲声:“老爷,曹川并无不满,也从未做过对不起宋家的事情!”
宋进贤冷笑一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往大小姐屋子里放蛇的罪名确确凿凿,你还有什么要说?”
曹川用力磕了三个头,才道:“人证物证俱在,我无话可说。只是我愿发誓,若我做过这样的事,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宋进贤挥了挥手,似是不想听曹川再说下去:“来人,将曹川打五十大棍,降为三等奴才,若再有一丝不轨痕迹,便命人打出府去!”
曹川心知这是四小姐求情的结果,感激还来不及,更无不满:“谢老爷的大恩大德!”
曹川被脱了裤子绑在竹凳上,乱棍不断地打在他的身上,直打得鲜血横流,只欲将他疼死。曹川一边发出闷哼,一边心中暗暗盘算。为着大夫人,伤天害理的事他绝没少做,谁知她竟一朝将他舍去,想让他做了替死鬼,下手便恁地狠毒!平日里极少帮四小姐,谁曾想却是四小姐帮了他,若是他日后不死,这恩情总会慢慢地还。
曹川被打得几乎没了命去,迷迷糊糊之中被人扔到一个装满马料的屋子里,夜里便发起了烧。正疼得迷迷糊糊之间,有人轻轻地拍了拍曹川,轻声道:“曹主管,曹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