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你……你叫我一声……”乔富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嘶哑难听。
乔安攥紧衣摆,低低的喊了声:“爸。”
乔富浑浊的眼眶里泛起泪花,干枯的手紧紧抓住乔安的手:“这么多年我也没给你留什么,粮站里的米和油够你一个人吃十年,家里的田,你要是不种就租给别人,一年还能有几千块钱。”
“爸,你,你说什么……”乔富的话像在交代后事,乔安慌了,“咱们明天去医院看看,会好的。”
乔富摇了摇头,眼珠子动了动,茫然的盯着屋顶,喃喃道:“我这辈子浑浑噩噩,居然在快死的时候清醒过来,乔安你和我不一样,你是大学生,有大好的前途。”
“要是遇见喜欢的姑娘一定要好好对她,有小孩了别忘记带给爸看看。”
乔富说完这些话就闭上眼睛睡过去了,这之后他再也没有说过一句清楚的话,就连东西都吃不了,只能喝点水,村里的人说那应该是回光返照。
家里早早搭起几场麻将,哗啦啦的声音在大屋响着,村里的习俗,一般家里有人要去世,怕这家人太冷清难过村里人都会去打麻将热场子。
姑姑他们在外面忙着,乔安被吩咐在屋子里陪乔富照顾他。
乔安坐在小板凳上,呆呆的看着张着嘴艰难呼吸的乔富,想着他是不是能听到外面的麻将声,以往在麻将场上的人是他,而现在他变成了躺在床上,所有的人好像都在催促他快点死。
第三天夜里,乔安刚洗漱完,就听到前屋传来一声哄哭声,他穿上拖鞋匆匆跑过去,乔富死了,姑姑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老人家站在门口哭,呜呜的哭声像是某种乐器吹奏出来一样,乔安就站在那,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姑姑一边哭着,一边把手机塞到他手上让他打电话给姑父,让他赶过来。
乔安分明在姑姑的脸上没有看到一滴眼泪。
几个老人进去给乔富穿上寿衣,用床板抬出来,乔安下意识往前走一步,想再看一眼乔富的脸。
一切发生的太快,好多人叫他干这个干那个,有这些事情要注意,有那些事情要记着,他一一点头,拿着几沓白布连夜敲开叫不上名字和叫的上名字的亲戚的门,告诉他们乔富去世的事。
又在天亮之前叫裁缝到家里缝制孝服,最后拿着钱,骑自行车去镇上菜市场买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