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进入净海境内之前,吕顺一直知道自己这次来净海,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可车子进了净海地区,他却感觉脑袋一懵,竟忘了自己来净海究竟要做什么了。
当时吕顺先是感觉脑子懵,然后又觉得手臂上很沉,却忘了自己在哪,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他转过头,视线挪了车窗外,就看到了高速出站口上斜着“净海西口站”,这时他才恍然,自己正坐在公共汽车上,而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净海。
可自己到底为什么来净海来着?
吕顺眉头紧蹙地思考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头绪,他心烦意乱地低下头,看向了沉压压的手臂,才发现自己正抱着一个骨灰罐。左腿上还有一个开着口的便携包,看样子,骨灰罐先前应该就放在这个包里,但吕顺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将它拿出来的了,也忘了这究竟是谁的骨灰罐。
“这是谁的骨……”吕顺忍不住嘀咕起来。
没等他把话说完,身边就传来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哎呀,你怎么把舅老爷的骨灰罐拿出来了,快放回去!”
说话的人叫静怡,她就是吕顺的妻子,在吕顺的印象中,静怡是个脾气相当暴躁的女人,她的脾气和她的名字完全对不上号,当初他之所以和静怡结婚,只是因为他需要一张结婚证,以便给期盼他成家立业的父母一个交代。
静怡生病以后,他带着她四处寻医,不是因为两个人的感情有多深,只是因为在吕顺眼里,这是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
其实他反而希望这个女人早点死,这样一来,两个人都能得到解脱。
今天的静怡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她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借机责难吕顺,说话间,便用自己的手拖住吕顺的手,让吕顺将罐子塞回便携包里,并拉好拉链。
吕顺不由地松了口气,还好其他人没有看到他手里的骨灰罐,要不然的话,也许又要惹上麻烦,他是个特别怕麻烦的人。
静怡嫌车外的光太亮,让吕顺拉上窗帘。
吕顺一边拉上帘子,一边朝着高速路的出站口瞥了一眼,又忍不住嘀咕起来:“怎么跑到净海来了?”
静怡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为了给我舅老爷选墓地吗,他就我这么一个亲人,所以这事儿才摊到咱们身上。我已经联系好净海的住处了,你抓紧时间找个工作,要不然咱俩都得喝西北风,你听见没有。”
吕顺一语不发低着头,凝视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
说起来,吕顺确实忘了静怡的舅老爷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了,也忘了他们这次来净海,竟然是为这个脾气同样暴躁的老人选坟,他只知道,买坟的钱一定又得从自己的积蓄里出,现在买一块墓那么贵,可自己留下的那点棺材本,已经快被这个女人花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