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怀踏出一步,踩断了一根枯枝,咔嚓的清脆响声居然成了整个庭院中最响亮的声音,仿佛能惊动鬼魂似的。
房里的灯突然亮了。
雪怀精神一振,往那边看去,抬眼却是老翁伛偻着提着灯,推开门往外走,问道:“外边是谁啊?”
他看到雪怀的那一刹那愣住了,紧跟着是有些惊喜、又有些复杂的表情:“少主,你居然回来了!”
连云错都忍不住蹙眉发问:“这里怎么了?雪伯父呢?”
他环顾了寂寥的庭院一圈,默不作声地把雪怀往怀里揽得更紧了些。
老翁叹了口气:“这说来话长,少主,坐下来说吧。”
他这话一出,雪怀也就明白,雪宗恐怕是不在府邸中,甚至也可能不在冬洲了。
他单刀直入地问:“我爹他去了哪里?”
老翁重重地叹了口气,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腿:“七日前,老爷出门办货,半道上遇到了劫匪,一条腿被打断了,对方用的还是带着诅咒的刀兵,轻易不能好全的那种。”
“老爷说不要告诉任何人,先封锁消息养伤,怕是有人盯上了深花台。我们开始以为老爷只是想静养,结果他连深花台也关闭了,用四个麒麟兽镇着,之前还没做完的单子也都退了。”老翁的声音里带着深重的疲惫,像是谈起这件事,至今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一样,“后来是家里,老爷说您和夫人都不在了,家里留着这么多人也没意思,干脆都要遣散,连我都要遣散。”
他们此刻都站在庭院外。
雪怀垂眼看着眼前的石桌,看着细小的雪花伸展出来的针绒,觉得说话有些艰难,“他是说,我和我娘……”
“除了您和慕容夫人,老爷还能提谁呢?”老翁这时候却像个长辈一样,看着雪怀的眼神中带上了浓浓的悲哀——是悲哀,而不是失望,或许还夹杂着那么一丝惘然。
因为他也曾站在雪怀那一边,并不理解雪宗的所作所为——这个雪家家主行事的神鬼莫测,终于有一天让亲近的人见识了一番。
“连我也要遣返,可是我是从雪家太爷爷那一辈做起来的,我离了雪家,还能去哪里呢,啊?可是老爷连个话都没留,我被赶走之后又偷偷跑了回来,可是老爷人已经走了,连深花台都锁了起来。我让人找遍了整个冬洲,都不见踪影。”
雪怀有些不敢置信:“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翁低声说:“因为老爷给您送过一封信,您当时没有回复,老爷等了几天之后就对我们说,‘我们的小怀长大啦,知道分辨是非了,我这个爹当得不称职,他不愿回来时正常的’,以后都不许任何人提这件事了。走之前留了口信,什么都没说,只说别去找您,也别去找他。”
那一刹那,寒气入体,冻结了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