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江远骐捧着一只铝制小碗回来,里面盛满热乎乎的粥,表面还冒着泡,碗角搁着一撮小菜,黄澄澄夹着一片辣椒红。
他把粥往小桌板一放,转身回到自己的包间。
蒋晚平时最讨厌喝白米粥的人,被旅途中粗糙的饭菜一招待,此刻也不免想尝一口,但看到舒意还皱着眉头,只好忍痛从包里翻出小勺来,扶着舒意喂她吃。
人走得差不多了,她低声问:“你听见贺秋冬的话了吗?这个江远骐好像是因为你来的。看着冷冰冰,倒还挺细心,怎么对你这么上心?该不会是知道……”
舒意冲她摇摇头:“老师答应我匿名发表,应该不会告诉别人。”
“你呀,明明有那么好的天赋,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藏着掖着。换做是我,早就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了,看我家那些亲戚朋友还怎么笑话我。妈妈是名扬中外的画家,祖上三代都是至清至明的艺术家,爸爸是古董收藏家,有这样的身家背景做底,你究竟在怕什么?怕给舒姨丢人吗?可我觉得你画得一点不差呀,老师不也替你惋惜吗?”
有一回她去找舒意,正好碰见她的老师。
一头白发的老翁拉着她,就在十二月寒风呼啸的艺术楼门口,苦口婆心地倒吐经年遗憾,声称舒意在作画上回避的态度,是他生平最难以攀越的一座险山。
那种痛失弟子,晚年含恨的心情,让她都感同身受了。可不管她怎么劝说,一向温和好意的舒意始终不肯松口。
有时候回想起来,她难免觉得舒意心狠。
“晚晚。”舒意见她一起头又要说上半天,浅浅一笑,“粥快凉了。”
你看,又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这种软绵绵的态度,真是太让人抓心挠肺了!
蒋晚愤恨地瞪她一眼,勺子搅得碗叮叮当当。喂舒意吃了七八后,蒋晚把碗往小桌板上一撂,抚着发酸的手腕说:“也就伺候你,我还算有点耐心。以后我要瘫在床上,你也得这么伺候我。”
刚说完,旁边秦歌把碗接过去:“帮不上什么忙,这碗我去还吧。”
“不用麻……”
舒意话没说完,秦歌已经转出去了。
蒋晚让她不要起来,跟着靠到门边往外看,只见秦歌在旁边停了下来,甜软的声音缓缓道:“江同学,这碗是同哪个列车员借的啊?我洗一洗还给人家。如果方便的话,你能不能带我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