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白劳”推开“门”,把他见过听过参与过的苦事朝观众一股脑地倒出,又讲道:“一月四分利,利滚利,利滚利,干活又不给钱,穷人哪里还得起!”
结果杨白劳发现,简陋到用两块石头作垫,架块木板当桌面的桌子上,居然摆上了肉酱与粟饭,而一身破烂女服的女儿......早就剪掉了长发,剃成了难以见人的板寸头。
原来她是卖了头发给爹换年夜饭,杨白劳拎着红绳愣在当场,只见好个庞存,霎时间便眼泪婆娑,手抖如筛,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看台下,那些老部曲、奴婢出身的观众也是唏嘘哀叹不已,小声交流:
“唉,太苦了,咱当年也都这么苦,真是,自己过还不觉得,想着这辈子穷就穷吧,现在跟了康帅才觉得不对,那佣工也给钱干活吧?”
“你傻啊,给坞主干活哪有给钱的,你见过么,我是没见过?”
“好歹过年,郎主总得发件新衣,给些肉和酒吧!”
“今年不给酒肉的,不就被康帅几乎杀了全家,只留了老人小孩妇人?唉,唉,早些给多好。”
康朱皮也暂时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庞大巫上台后,演技还可以嘛。”
不待父女二人多交流,康乌扮演的黄氏堡驻乡工头“穆智”便登场了,只见他飞起虚踢一脚,几乎破“门”而入,喊道:“喂,杨郎君,过年了,有好事与你!”
杨白劳赶忙赔笑,问是什么好事,只见那穆智抄起桌上父女二人尚未动过的饭菜边吃边说:“我说杨郎君啊,你欠咱少郎主的债,可不能拖到明年了,这钱一年年欠下去,郎主家也没有余粮啦!”
“穆郎君啊,你不知道呵,这下大雪,家里没柴没米......就这,还是我女郎剪辫子换来的,”杨白劳陪着笑,眼珠不停地瞟着穆智,看他吃了一口又一口,表情那叫一个心疼。
“娘的,管家、地头,最不是什么好东西,替坞主收咱粟,管咱做事,还白吃白喝!”台下的老部曲被康乌扮演的那些素来难缠的坞堡主管家形象勾起了回忆,此刻便又骂将起来。
“可不,有时坞主好心,他们还不乐意,非要在咱身上再刮几层皮下来,啐!”
台上对话不因台下的骚动而停止,杨白劳还在求情:“穆郎君,我实在是没钱,你行行好,积些功德,等我过了年,一定把少郎主的钱还上!”
“我呸!”
穆智一脚把杨白劳踹翻在地,踏在他心口叫骂道:“前年说还,去年说还,哪年还清了!”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枚木简:“总共欠了少郎主二十五石租,四千一百钱,零头少郎主发善心,便都替你抹了,说吧,剩下的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