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兵们许多人亦是疲乏至极,没空去管,忙着吃东西喝水还来不及。稍有管教想法的人,一般是奴婢、牧工出身的老战士,特别是饥荒中最受苦的那一批人,此刻便粗暴地辱骂几句,嚷几声:“不许听!”、“把耳朵堵着!”、“尔等东张西望看什么呢!”
“没来得及搞完整的教育,是我的问题。”
康朱皮停下了脚步,制止了老兵们粗暴的教训方式:
“堵着耳朵算什么,来,我们也来唱歌,官军唱的不好,没力气!我们来唱个有力气的!”
康朱皮自衬唱歌不好听,五音不全,有时根本不是唱,而是用吼的方式,但此刻管不得许多了。
“燕山北,河水旁,万里牧场归羊真。我等打黄羊,部大断我手。我等牧瘦马,部大鞭我背。吃不饱,穿不暖......。
康朱皮用乌桓语唱起一首悲凉慷慨的《告牧民同胞歌》,正休息中熟悉这首内容的乌桓兵纷纷跟着唱起来,听不懂的中原义军兵士也跟着打打节拍,连伤兵都在哼唱,以此助威,歌声愈发高亢,直冲云霄,绕云不去。
与之相对,歌曲进入高潮部分后,官军那边好像没那么热闹了,不仅劝降的声音低了下来,仔细听,还能听见官军将领及其卫队在训斥弹压普通兵士的声音。
趁热打铁,《告牧民同胞歌》刚一唱毕,康朱皮见手下士气稍振,立刻又抓住刚才官军唱的乌桓民歌,也不管押韵与否,随口改编地就唱将起来,新的歌谣与旧歌相比,变得很长,也要停下来思考,所以康朱皮唱的很慢,但表情毅然,边唱边伸手扶起一个个休息完毕的战士:
“男儿可怜虫,归乡唯有苦。日出便牧羊,父兄皆辘辘,星落不能眠,妻儿尽呜呜。从春累至冬,所得不过泪与土。硕鼠只只,啮我衣毡,硕鼠只只,夺我酸酪。衣毡破尽,寒冬冻乏不能活,酸酪偷尽,食量空乏不能活。不能活,当奈何?随鸱鸮,捕硕鼠!”
渐渐地,先是阿爪,再是亲兵队里的乌桓兵们,最后大家都学着康朱皮的歌词,一起高唱起来:
“弓岂无弦,以我筋骨,箭岂无栝,以我牙爪。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食,与子同釜。修我甲兵,与汝同仇,再无此苦!”
歌声中,再次鼓起勇气的义军们朝尸丘方向踏出了坚定的脚步。这一次,义军奋勇作战,在双方的拼死搏斗中,给官军意志率先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而这次被击溃后,官军不仅再也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抗,最后到了追击的义军体力耗尽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在没命的败退,最终被逐出了飞狐关四十里峪天险。
——
男女有所怨恨,相从而歌。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
——何休:《春秋公羊传解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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