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对赵桓的质疑,高丹早就备好了说辞:“我不让儿郎们分散开去打粮捕人,怎能激怒官军,诱得他们离开城与坞堡”
紧接着,不待赵桓反应过来,高丹又接着说:“再说了,我绑来的都是豪右家养的吏户!代那些个酋帅收田租的爪牙!赵郎君,你也是苦出身,不会不晓得吧?豪强是不好,但这些替豪强为非作歹的人不是更坏!”
高丹全然不顾他与康朱皮的军队中都有大量的小吏及其亲属,向农民出身的赵桓痛斥起吏户的问题来博取认同。的确,这些小吏、里正、五户长作为自耕农阶层或豪强的附庸,在上层社会
眼中备受歧视,但是在乡村基层社会里,这帮人依旧代表着强权和一定的社会地位——就像康朱皮曾经除了继承他便宜老爹的小帅之位外,也需担任五户长一类的职务。因为这帮人实际代官府收税,替豪强收租,为了自家利益难免从中上下起手,忠心之人更是易当豪强与官府的帮凶,在赵桓以前的岁月里,对这类人的观感并不好。
见赵桓并不驳斥,似同意自己的说法,高丹便趁热打铁,继续劝说赵桓:“况且咱俩也没违反康帅的军令不是?康帅说妄杀一人如杀其父,乱yin一人如yin其母,我可没让儿郎们瞎闹!儿郎们绑来的人,那都是咱们说的罪人,就算他们不拿酒肉粮米助军,那也须受公审才能杀,迄今为止我可一人都没杀,康帅教得都对,我忘不了!再个,我也跟儿郎们说了,不许动人家女眷,不许绑妇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康帅的军令,我条条都铭记于心,若违了半条,就让太上道君拿雷法齑了我!”
高丹嘴上说的好,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在他看来,康朱皮军很奇怪,他们并非不搞“劫妇即嫔”,不然打下坞堡后,豪右们的那些妻妾姐妹女奴都归了谁?但却坚决反对任何性暴力,对黔首庶民女眷的凌辱更是被抓到就杀头的死罪。
这令高丹很不理解,更别提他手下的不少马匪山贼还暗地里嘀咕,说康朱皮是脱裤子放屁,那些女子,总是要睡,多此一举,只是迫于康朱皮的威势,才不敢公开发牢骚。
大家把脑袋绑在腰带上造反,不就是为了抢钱,抢粮,抢女人,然后封侯做王传后世么?你康朱皮肯定不反对这些吧?既然是这样,咱们打天下,不动你黔首的家产,还经常把豪右的钱粮分给你们,这不是比王师还王师,睡睡你的姊妹女儿,那也是她们的福分,显得公平嘛!
更不说若没有康帅,那些黔首女子过得什么日子了?别说是高级世家的子弟下乡——他们一般也不会亲自来乡村采花,这帮人要采也是去采豪强寒门的花,最多也就让手下的管家、部曲帅、家奴去下乡收奴婢,像买牛马一样把女人买去,想杀就杀,想送人就送人,高丹在渤海高氏大姓中见过这类女子不下凡几,好些还不如家中的名马得主人宠爱咧。
而那些郡著姓、县大姓的寒门子弟、土豪酋帅,还不是带着十几二十骑仆从就敢到处抄掠乡里,见稍有姿色的女子便捉去玩弄,好心者还纳妾收房,坏心肠者野合完就弃置不顾?谁人能管,谁人敢管?
有些恶劣的父兄,还巴不得把自己的女儿姊妹送去豪右大户做小,认为这是走好运,更有甚者干脆让自己的妻子来慰劳下乡的寒门豪绅,希望能得一些施舍的钱粮,或许家里哪次就能靠这些渡过难关咧!之前康朱皮谢绝任何下属或义社百姓以任何方式贡女,就弄得不少人“甚为可惜”,觉得少了一飞冲天或得实利的机会,以至于有人偷偷议论,认为康朱皮是不是“眼光高”,“不是贵人不娶”。但康朱皮的手下,诸如李始之、王梦、支禄等人,仍把大丈夫男儿开后宫、娶三妻四妾,看作是极具英雄气的行为,当然也就不排斥百姓“自愿”贡女了。
怎么,世家子、寒门儿摸得,我高丹就摸不得?
高丹当然摸得,上谷起义一月以来,他已结结实实做了三回新郎,一个寡妇,一个大户家的美貌家生婢,还学着康朱皮大将李始之的样子纳了个能骑马射箭的乌桓女子,只是高丹还未满足,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口味。现在高丹为了宣誓效忠,已经把这些新娶的妇嫔都送去了康朱皮老营,让米大巫、桓邑主帮助照顾,权作人质。
赵桓倒不清楚高丹心中的这点小九九,他见高丹说得有些道理,便勉强同意了高丹的计划。赵桓不仅命属下备战,随时准备迎击可能出现的官军,还将制造攻城盾车的方法教给高丹,让他们军中的熟练工匠先简易改装出几辆大盾车,毕竟老是在乡村打粮,对高丹千人规模的队伍也是入不敷出,还是要打些土豪坞堡才能解渴。
高丹军当然乐意,坞堡钱多,谁不乐意?他们推着大盾车,扛着梯子就去攻打几座代郡大族的坞堡。
坞堡防御者射来的箭矢被加厚蒙皮甚至堆了沙土的木板挡住,抛下的羊角石和滚木也伤不到倾斜的车顶,唯有铁爪钩有些烦人,需要压制堡上的火力。
康朱皮尚未传授高丹杠杆式抛石机的建造诀窍,高丹也缺乏相应的工匠,去借用康朱皮缴获的官军绞车连弩吧,搬运又费力,更兼康朱皮嫌麻烦就没带走完整的几台连弩,而是将其大部分拆散了以便运输,就算借来散件,高丹军都没处组装。为此高丹便发挥想象力,先垒起土堆,又在土堆上插入大木桩作为框架,在其上搭些从村寨索来的门板,又竖起橹盾,作为固定的攻城箭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