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朱皮死死地盯着地上粗糙的图样,取出枚酸奶酪塞入口中,继续询问道。
“装备看不出来,因为人都睡了,只能看见斥候哨兵身上有套皮甲,旗帜不少,好些穹庐顶端都有旗帜,挂的狼头羊骨、花皮革之类,应是渠帅、小帅之类,有一座大帐篷,非常显眼,当是酋王住得,那前面树着一根大矛,矛尖很奇怪,是个像中原字‘山’一样的三股矛尖,矛刃下是一个大圆盘,盘边垂下许多马鬃毛,通体被月光一照,那是金光灿灿的啊!”
说完,康矛还在泥上写了一个“山”字,字体有些歪歪斜斜,但是能看出字形,最近,学习汉字,。
“大纛,苏鲁锭?还是中山国的山字形器?”
康朱皮心里立刻浮现了类似的形象,特别是“山
”字,很容易联想到后世出土的中山国文物——同样也是放在中山狄王营帐前的大青铜器,一样的山字形,一米多高,好几十公斤重,康朱皮在河北省博物院见过,的确气势非凡。而那圆盘带马鬃的风格,却成吉思汗用的,也不知究竟是何源头。
但不管是哪一种风格,代表拥有者的等级都有些高啊!
原本计划只是打一个鲜卑渠帅,最多有几百人,这下倒好,碰到敌我兵力可能一比十的硬茬,康朱皮心想,怎么也得扔出九比一的骰子吧?
“怎么办,部大?”
“康帅,干不干?”
“才一千多骑,还在睡觉,那不跟褪了毛的猪一样,任凭咱们乱杀?”
亲兵们围了过来,信心满满地望着康朱皮,他们自从跟随康朱皮以来,大小战斗从没输过一次,从上党到上谷,无论是郝散的贼兵,祁莫护跋的鲜卑精锐,还是官军,他们都见过,还赢过。今天的鲜卑人虽多,可多不过洋河之战的官军,说强,那也强不过莫护跋军的拓跋亲族近卫,在亲兵们看来,也没什么可怕的。
“干,为什么不干,营盘修成这种鬼样,也敢入关,得给他们长点记性!传令,都衔枚裹蹄,要事皆以狼嚎鸟鸣相通,备好短兵,夜袭他们!华胥,阿矛,开道!阿爪,断后,看好备用马!”4
望见那一双双闪耀着兴奋光芒的眼珠,康朱皮咬咬牙,翻身跳上战马,往嘴里含了根木棍,带着亲兵队朝北而去,骑队皆伏身缓行,避免烟尘引发敌人警觉。
事实证明,康矛侦察的结果没啥问题,那些鲜卑人数量虽多,多到康朱皮若是白天遇到,断然不敢与之野战,可他们修营寨技术却极差,稍有野心的人都会想办法奇袭一次,水平的确不如当年郝散的营寨,郝大酋怎么得也有修个栅栏、箭楼,还预留了披甲骑兵作警戒,最后还用一招悬羊击鼓戏耍了康朱皮而撤退。
结果这些鲜卑人呢,穹庐东一顶,西一座,只有围着那面“金山大纛”的营帐稍微整齐了一些,有一圈存营帐的毡车保护,里面还存了些马匹备用,最惨的是很多牧民,干脆连帐篷都没有,径直用条羊毛袍子一铺,以天空为穹顶,就睡在地里。
“咕,咕咕咕。”3
康矛带着几个身手矫健,动作敏捷的斥候悄悄下马,不着盔甲,匍匐而进,靠假装出的鸱鸮鸣叫来互相联系,小心翼翼地挺进到最外一圈哨兵的位置,甚至都用不到康矛之前探查中的定位,因为鲜卑人明显太累了,都没安排人换岗,那几个哨兵还大摇大摆地坐在火堆边,睡得正香,丝毫不知死期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