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鞭策马的康朱皮依旧当先,再次向北奔驰在旷野上,扬起尘土,把身后的鸡鸣山甩得越来越远,而离鲜卑人的先锋越来越近。
这场殿后战,康朱皮并不准备被动挨打,等着官军或者鲜卑人集结完毕,如附骨之蛆一般咬上来,而是要夺取主动权,通过杀伤先驱斥候,断绝敌人的情报源,让索虏不知虚实,再争取靠反击和破袭打鲜卑人一个措手不及,再利用伪装成晋军来吸引仇恨,让官军和鲜卑人先战上一场。
很快,康朱皮就遇见了第一批敌人——十几个游荡的鲜卑人,穿得依旧破烂不堪,武器只有木矛和短弓,还有一些用于破坏边墙的木锹木锄而已,但他们已经获得了战利品,马背上堆着杂物口袋,武器上有血迹,队伍后面还牵着几只老羊。
康朱皮毫不留情,立刻命令部队攻击,骑从以左右两个方向包抄过去,箭矢疾发,带着呼啸声轻松撕开了鲜卑牧人的简陋防御,把他们尽数击落马下,
由于语言不通,断后任务又紧迫,康朱皮并不留活口,亲兵迅速赶上去,将落马者尽数格杀,随后十几人跳下马,麻利地拔掉尸体身上的箭矢装回胡禄,带走完好的马匹,旋即朝下一个地点进军。
按照计划,康朱皮的亲兵队取下赤巾、符箓等标识,收起家旗,换上了晋朝边军的白色衣甲与乌桓突骑的旗帜,一路向西作回旋,清掉那些可能发现本队老营踪迹的斥候,鲜卑人动作之迅速倒是超过了康朱皮想象,敌人就像闯关游戏的刷怪地点一样,杀了一波,又是一波。仅仅到了第二天下午,他就与鲜卑人的小股先锋爆发了四五次冲突,最大的一股兵力足有百骑,与康朱皮所部相当。
为首的十几名鲜卑骑兵亦披有好铁甲,看到康朱皮的大队骑兵与旗号,他们并未像那些小队鲜卑骑兵般见之即走,而是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攻击欲望,当场展开两翼,与康朱皮对阵。
双方依照惯例,先进行弓箭对射,可惜用惯了弩,康朱皮不怎么会用弓,尤其是马背上下颠簸,抖得厉害,康朱皮挂矛张弓,却根本难以瞄准,松手放弦,箭却不知飞去何处,仰天漫射,中与不中全凭运气,康朱皮试着射了一箭,还影响了控马,只得作罢。
“乙队侧翼,甲队线阵,和他们对冲,索虏易与!”
放下弓,康朱皮立刻命队伍排成横队,双手握住长矛,对着鲜卑人的中军直突,这一战术,亲兵队已然驾轻就熟,
鲜卑人箭术高超,控马技艺更是精妙,不少人仅凭双膝夹住马的肩胛骨,就可在起伏的奔马上左右开弓施射,康朱皮这边虽也有不少牧民出身的亲兵擅长骑射,但以短击长,或以长击长终不是好事。
因这不是能怠慢松懈的战斗,断后战的危险就在于撤退方难以控制战场,而不能控制战场的人就不能回收伤兵与溃卒,任何一点轻伤或者饥饿都可能导致一个身经百战的勇士丧命。
扬长,避短!
鲜卑兵原本人数不少,装备也不错,但见康朱皮刚刚还在骑射,突然一往无前地发动了冲锋,便像之前康朱皮遭遇的那些普通牧民匪徒般,两翼立刻惊慌失措,战马自行避让,骑手个个惊呼,有人还指着康朱皮打出的乌桓突骑旗乱嚷大喊,语气十分惊恐,看来他们应该和乌桓突骑对抗过,并且和“天下名骑”之间的回忆应该并不美好。
更有甚者,原本处于当中的鲜卑骑兵刚换上长矛,准备试试对冲,却“终于”发现了康朱皮这边的旗帜不太对,一边跑,一边大叫着摆手示意,似乎在要求休战。
康朱皮哪肯给他们机会,命令骑兵立刻加速冲锋,一阵猛冲猛打,就把这些鲜卑兵杀得直作鸟兽散,还擒获了几个会说乌桓话的披甲人。
“你们,你们不是祁家的兵么?我还以为是搞错了,要儿郎们赶紧住手,你们到底是哪支部族的,为什么打南边祁家的赤犬旗,难道?”
一个精壮鲜卑骑士被康矛按在地上,三下五除二剥走了武器,康武正在帮忙卸他的铠甲,准备作为战利品带走,那骑士头朝下,鼻子几乎压着泥土,语气中带着懵逼与不解。
也是康朱皮耍了个心眼,除了选用了一些官军、乌桓突骑的军旗外,还带来了缴获的祁家旗帜,也是为了找机会迷惑鲜卑人,小股鲜卑杂兵可能认不出来,但大队鲜卑兵应该会有认识祁氏旗帜的,到时候陡然遭遇大队敌人,无论是偷袭,还是撤离,都能为康朱皮争取时间。
“我说,黄头发,旗帜一样,就是一家人咯?你下辈子可长点心吧。”康朱皮嘟哝着,余光扫了下康武正举着的那杆祁市用的大旗,上面绣着一只火红色的乌桓猛犬,体格粗壮,似要择人而噬,接着问他:“就别管这些了,你懂得不少嘛,快说,单于离此处多远,其他部众离这多远,你是哪个部的,在部里做些什么,快说!不然我上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