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往岁既克并汾,观兵蓟北,方年少气锐,至桑干河,绝流而过,不由桥梁。往则奋锐居先,还乃勒兵殿后——赵光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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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朱皮决意断后,引得众心腹一阵讶异与担忧,虽说殿后责任重大,非威望极高之人不能担任,但康朱皮身为一军统帅,管辖军民上万人,却还要亲自来承担这搏命的任务,不少人都想劝阻,毕竟这可与预定计划时的情形天差地别,实在是太危险了!很快就会有成千上万的鲜卑虏,将如洪水一般冲入延怀盆地,还不算晋军的威胁,担心至极的米薇都几乎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嚷出“我跟你一起去!”
她话还未出口,就被康朱皮干净利落地拍肩膀,微笑,眨眼睛卖萌三连给打断了:“阿姊,米大萨保,只有你照顾老营,我才放心。这次老营依旧交给你,你可得看好老弱妇孺们,家属若在,军心便不会垮。”
康朱皮不仅不改念头,还让道人巫师把康朱皮断后的消息迅速散布出去,先告诉各社的头领与各队的军正,再让他们去传达,告诉更多的人,康帅要亲自为全军断后,绝不让。
心腹们知道断后有多危险,所以不让康朱皮去,可那些百姓和普通义军却“不明真相”,搞不懂背后的危机,“不能体谅康帅”。当他们知道,“康神仙”要给队伍殿后,“若百姓不先走,康朱皮绝不先走一步”、“前途光明,义舍儿郎大可安心先行,有康帅断后,必无追兵敢来!”的消息后,顿时发出一阵阵欢呼与感谢声;军正、社长亦一边宣传,一边强调,;还有人顿时跟旁人交头接耳,以为既然康朱皮都敢殿后,那么所谓的鲜卑人大举入侵恐怕也是假的,至少规模不会大到哪里去。
“康帅护着咱们后路,你们可别给我乱跑啊,若是给咱们社丢人,到了新地方分牛,我肯定不给他!”
“诶,这样看来,哪里会有几万鲜卑人,不然康帅怎么就只带一百人断后?”
“是啊,是啊,肯定没多少人,那咱们还怕什么,安心地慢慢走就行!”
见百姓兵卒皆欢欣鼓舞,原本受背井离乡和担心鲜卑虏入寇而受打击的自信心重新大振,米薇撇了撇嘴,不再说什么。
“看来之前我说的没错,百姓需要的是信心。”康朱皮笑而握剑,一脚踏在垛口,半个身子探出门楼,抖擞披风,让更多百姓能看到自己的身姿。
“那么,请诸位各司其职,各尽其力,戮力同心,要像一柄长剑般,三郎为剑尖,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逢敌破阵。大巫为剑脊,保证全剑不断;麻地、阿禄作剑刃,切断侧翼敌人的攻击;我还是做剑柄,确保此剑不至于脱手坠地。”
在之前军议时,康朱皮提议由他负责殿后作“剑柄”,当时就引发了部下的一片议论,不少人坚决反对,提出各种各样的意见,康朱皮便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断后的意义:
这次非比寻常转进,人马近万,虽然分了先后次序,但毕竟是跑路,人皆有贪生而怕死,且队伍初成,汉人与胡人,农夫与牧民,猎人、雇工、工匠,男女老幼妇孺皆有,许多人之前连认识都谈不上,甚至都没去过别人所住的县城几次。经常是甲乡的人与乙里的人不对付,张坞主的佃户不认识文堡主的奴婢,最多也就械斗、赶集的时候见过几次,此外再无交集,对旁人的想法、习惯、需求一概无知。
这样淡薄的关系,大家各顾各家,抱团于一乡一里一姓一家,视他村他乡之人若陌路客,尚不如自家之牛贵,又怎能让大家同生共死,同进同退,在行军时不先跑先撤,遇敌时并肩作战,而不是作鸟兽散,生怕跑得不如同伴快?
虽已有元光道作为纽带,且不少人都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已经极大削弱了旧式的村社宗族关系,但康朱皮还是放心不下,例如第一社的百姓依旧可能不熟悉第一社的百姓,后者不信前者不会抛下他们不管,前者不信后者不会乱跑而挡住他们的路,如今鲜卑虏入寇造成的乱象更印证了康朱皮的担忧,磨合还是不够。
但他们都信康朱皮。
为了不辜负这份个人崇拜,康朱皮不得不又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来个坐镇撤退,理由也很简单,若百姓知道康帅不先走,康帅要殿后,康帅相信他们而不肯先逃,整个队伍在一段时间内就难以混乱或者崩溃。
从今日百姓的反应来看,康朱皮的断后,哪怕只是提一提,做做样子,都已经起了大作用。
“米大巫,坛坛罐罐必要的时候,也都给我扔了,只要人,牲畜,粮食,兵器四样即可,你懂的都懂,我不多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