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存虽然忽悠人起来谎话连篇,但他说之前他在并北至幽州一线行巫颇有名气,这倒不是假话,他一番言语后,除了代王信徒渐裳与文罴还是一脸愤恨,其他人也都无话可说了,留他二人自个闷闷不乐。
“天师道?救世人?”
不止如此,康朱皮望见寇氏的少主,一听名字就知道其道教徒身份的寇肃之听着巫师们的忽悠,低低吟诵咀嚼其中的信息量,时不时还插嘴两句,点评一下,补全些“道教知识点”。
最后他甚至流露出对康朱皮砸毁神像一事十分赞赏的神情,引得渐裳与文罴愈发不满,两边的侍从私兵也渐渐拉开些距离。
“有意思。”
康朱皮由此发现,上谷的本地豪强也不是铁板一块,如果选择与他们硬顶牛,互不相让,那么就会逼迫豪强形成对抗外乡人康朱皮的联盟,从而在力量对比上占据完全的优势。
不如暂缓对抗,让豪强充分表达意见,他们说的越多,康朱皮才能从他们的表现中分出他们的派系,找寻他们的利益所在,拉一派,打一派,最终在上谷慢慢站稳脚跟。
侯氏、张氏和乌桓审氏、祁氏不停地讲官话,摆官威,听他们的自我鼓吹,这几个宗族部落不仅占据了郡县属吏的最高位,更有洛阳宿卫军幽州突骑部队的牙门将、部曲督、骑督,或者边军的偏将军,还有人担任辽东郡太守,在燕王司马机、护乌桓校尉刘弘帐下做主簿、司马。这几家还相互联姻,可谓是上谷最大的本地政治集团。
文家和渐氏一豪一酋则态度坚决地唱白脸,一定要康朱皮交出全部粮食,做完买卖就麻溜地回并州上党去,不要在上谷多停留。他俩的位置也最靠近康朱皮,就近期对流民的调查来看,确有一些人是偷偷从文罴的坞壁或渐裳的邑落里跑到康朱皮这里混口饭吃,这可能便是文、渐二家对康朱皮的敌视态度的真正原因。
寇肃之则选择唱红脸,这不仅有村长寇弘从中牵线起到的助力,而且寇肃之似乎不仅对粮食有需求,还对天师道的传教工作很感兴趣,故他不仅一直在替康朱皮打圆场,还想把话题引到康朱皮到底对天师道有多少了解,是否真如他的手下所说的那么有力量。
寇氏唱红脸,文氏唱白脸,两家互不相让,侯氏则居中调解,确保与康朱皮的交涉能正常进行下去。最后那家薄氏乌桓则对康朱皮在上谷安营扎寨一事持不置可否的态度,连在中间骑墙拉架的兴趣都没有,他只是对康朱皮手上的粮食感兴趣。
“康郎君,我等聊了这许久,可否给个准话,你到底卖不卖粮,卖多少?”
听得侯儒的质问,康朱皮环顾在场本部或盟友,见王梦一副迫不及待卖粮的样子,就知道这粮不卖也不行,双方是靠故交友谊和最近的神秘主义信仰因素来维持关系,他若要走,康朱皮是留不住的。况且王家本是来做生意的,让王梦这种庄园主自
掏腰包地救灾,可能还需要花些工夫。
“当然卖粮了,王阿兄,你所带来的粮食、布匹可先售与诸位豪杰。我听亲随说,乌桓百姓虽然定居在上谷、雁门、代北已久,都能种些黍粟,但要吃饱饭还要靠与中原百姓商贸往来,这怎么行?如若不能自给自足的话,这样的荒年可不好过,我得卖粮给你们救急。”
一听康朱皮要先售粮给他们,四家乌桓首领都面露喜色,薄氏乌桓头领蹭地站起来,就要去拉王梦订约买粮。
“不行!今天,最多明日,康郎君要卖全部的粮食!不能再拖了!”文罴却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