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康朱皮咽下糖,向前踏一步,额头上都挤出了皱纹,声音又提了一个八度:
“你们在冯家堡烧杀抢掠,杀老弱,虐妇孺,仗没打完,连草席陶罐都搬,看来是大有功,是真勇士?那你们既然是真勇士,怎么就几百人被冯莫突二十个人打的抱头鼠窜,丢盔弃甲?”
“康大人,我们下次不抢了,学你说的汉末故事,做那刘玄德和诸葛孔明,不抢百姓,纪律严明。”匐勒一直低头不语,这时才抬头,脸涨的通红,大声回答道。
“啐,你这个苕货,还敢提以人为本的昭烈帝和葛公?笑死人了。”
康朱皮暗骂一句,又看到只有小帅和狼皮羯们算是面光红润,灰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头发辫子梳的整齐,还都抢了新衣新鞋穿,算是有点个人形象。
他们手下的羯胡却还是长期一脸饥一顿饱一顿酿成的憨傻且贪婪的表情,哭丧着脸或者傻笑着,随意披散头发或者扎着脏兮兮的发辫,身上左衽衣和胡裤到处是补丁和破洞,露出粗糙的皮肤,光着脚或者穿着破草鞋、脚趾在外面的靴子,有人还直接“坦坦荡荡”,却不以为意。
连兵圣孙武都知道,打完仗后夺取敌人装备财产并分配给将士,这是十分必要的激励措施。至少在这个时代,问题“从来”不是出在军队抢掠上,而是军队抢掠怎么把自己部队组织度都搞垮了。
康朱皮知道,如果他要大搞特搞严刑峻法,却薄赏乃至节制士卒的财欲,而自己还不能做到与士卒同甘共苦,那这支部队的士气就岌岌可危了,不背后中箭都算好的了。
在康朱皮看来,这第一流的军队,爱民如子,军民一心,军纪如山,秋毫无犯,战无不胜。
第二流的军队,足衣足食,军纪严明,待己民仁慈而对敌民酷烈,在己方控制区能维持秩序,而在敌人控制区能做到有效率的劫掠与征讨。
第三流的部队,杀人盈野,暴戾酷烈,但是严刑厚赏,战时有纪律,战后放手劫掠,军士皆乐于作战。
第四流的部队,就是康朱皮面对的这些羯人部落民,顺风时英勇,逆风时溃败,胜不相让,败不相救,既不爱民也不爱己,劫掠时无章法,分配战利品不公平,实在是满身漏洞。
康朱皮思考如何解决这个大问题,并借这个机会,建立起基本的规矩制度来。
米薇曾经提了两个思路。第一,康朱皮厚养亲卫,以等级与实力做区分。规定由康朱皮和亲卫队——最好都收成养子或义弟,他们先挑战利品,接下来其他小帅再挑,最没实力的部落民就捡残渣剩饭了,谁要是敢违反分战利品的次序,就用最有战斗力的亲卫队予以狠狠打击。
“这是我母邦蓄养赭羯军的方法,呵,你去了那,阿姐就可以养你这个赭羯儿,和别的贵人斗战了!唉,多可爱的阿弟,真是,几个月不到,脸上就多了二道疤,好心疼,让阿姐看看!”
说着,米薇伸手托住康朱皮下巴,凑过来摸着两道疤痕,柔声问道:“还疼不疼?”
“不疼,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