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指挥的上党老将,如李阳、王钧就不愿意要俘虏兵,也不敢放手去用,,觉得归正俘虏们态度消极,简直是吃一天饭打一天仗——这些老兵滑的很,认为既然前途不明,何必出死力打仗?都是乡亲父老,为了活命罢了;有时还瞧不起康朱皮的旧部,认为旧部都是些农牧民出身,靠一腔子热血和半吊子的军事知识打仗,旗帜、金鼓都过于简略,算不得好儿郎。
而且俘虏兵纪律很差,平时赌钱还带坏旧部,战斗后手脚更不干净,几次战斗后都需要三令五申,杀了好几个典型代表也只是杀住了行动上的违纪,不能止住私下风气议论,还有人干脆传播怪话:
“打仗便打仗,能赢就行,打完仗还要军纪做什么?”
“当兵吃粮,吃谁家粮就当谁家兵,不抢也不拿,咱当兵吃什么?还不如回去给朝廷当兵咧!”
“康帅只爱民,不爱兵!说是要救世人,为何只救百姓,不救咱们兵家!”
“每天拿大道理压人,爱护百姓,爱护百姓,这么会讲,去太学读书啊,造什么反!”
这些话反过来则激起旧部的不满,他们觉得,康帅是保护穷人、拯救穷人的康
帅,成天和这些贪生怕死,就会举手投降,祸害百姓的官军俘虏搞在一起,能弄好大事么?
上党人更认为康帅是他们家乡的豪杰,自己也因此沾光,觉得自个根正苗红,也就愈发看不起俘虏兵了。
这二大毛病,在康朱皮看来,已经是影响事业的大问题,如今天下未乱,对手是整体还算稳固的晋廷,以及正在光速崛起的鲜卑游牧。偏居一隅,又早早扯旗造反的康朱皮无疑是前途艰难,若要要战胜强大的敌人,一切都照旧式军队和旧式的政权来,到底有多大的胜算?
旧势力现在无论是晋人的朝廷还是胡人的酋王,对康朱皮的总体态度非敌对或中立冷漠,依靠或联合他们的力量,对康朱皮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唯有打碎旧的瓶瓶罐罐,另起炉灶,尚且有胜算。
如果要改,靠说教有用么?
说能让官长军将乖乖的放下手里的兵权,像绿皮兽人一般无脑听从康战帅的命令?
显然不可能,康朱皮扪心自问,哪怕靠神学迷信也只是一时,可能一时都做不到,如果继续在封建迷信上加量,搞更严格的等级制,更迷幻的许诺,更复杂的理论,那肯定是真的饮鸩止渴了。
唯有发动士兵,让士兵自己把旧式军队官长手中的权柄夺还,让他们不仅不要做浑浑噩噩,不知生死的人,还要懂将来应如何做,当强硬的灌输没有用的时候,康朱皮便选择让士兵自己发掘自己身上的痛苦。
还是之前的戏台,此时便改成了所谓的诉苦台,四周贴了不少黄纸符箓,用浓墨与丹朱写下醒目的大字,大致是“有苦诉苦,有冤申冤,血债血还”、“不忘亲朋苦难,牢记自家血仇”、“无分南北东西夷夏,天下穷人便是一家”。好几个识字的人正在给兵士解释上面究竟写的啥。
康朱皮只做了一点演讲,便把诉苦台让了出来:“白毛女苦不苦?当然苦,但我的儿郎兄弟,你们就不苦么,今天就尽情地说吧,齐天大圣既然能替白毛女报仇,尔等的仇怨也能报!”
诉苦台分了两边,左边是康朱皮的骑将阿爪,右边则是王钧,先由穷苦出身的他俩来“抛砖引玉”,引发众人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