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单于,与天无极,千万岁”
——外蒙古匈奴遗址出土瓦当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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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陶县与桑干河之北,鹰隼在天空中盘旋,骏马在地面上驰骋,一行人马拖着庞大的驼车与牧群,正在许多索头骑手的护卫下进入一座大营,拓跋鲜卑的大营。
穹庐星罗棋布的营虽然占地极广,一眼望去却漏洞百出,朝南的一侧仅有一道用大车与木栅组成的护墙围成个半圆,另有几座孤零零的箭塔庇护,防御力十分可怜。
但若有人从鹰隼所处的高空俯瞰,便能发现鲜卑人的战马皆拴在内侧,附近有更多的穹庐以隐藏精兵强将,而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穹庐间都留出了适当的反击通道,可供随时反击。
而大营的远处还有小营帐群,互为犄角守护,而营与营之间都是放牧畜群的牧人和巡逻的斥候,严丝合缝,滴水不漏,尽最大的可能杜绝了突袭的概率。
那行人在索头骑手的领路下进入鲜卑大营,将人与物都分在几处歇息,只让衣冠正式的二名使者捧着最珍贵的礼物,踏入最中心那处足以容纳上百人的大帐。
帐门前七根大纛耸立,土黄色的“郭洛”旗迎风飘扬,那代表鲜卑人图腾的奇马,吻生弯角,昂首扬尾,肋长双翅,正在旗帜上奋起四蹄,腾云驾雾,甚是飘逸威风。
大帐内外,荷弓执刀的武士往来巡逻,或在各自的位置上严阵以待,一刻也不放松警惕,他们或索头,或髡发,还有高鼻深目的西胡或者束发交领的汉人杂处其中,足有数百人之多。
大帐正中,一位青年正坐在厚重的狼虎勐兽皮堆上,由两名武士贴身护卫,戴鹿角与木面具的女巫师则在他下手跪坐,不时拨动手鼓,低声吟唱祷词,伺候明显产自汉地的香炉。
黑色的鲜卑帽遮住了他梳成长辫子的索头,耳挂黄金耳环,小臂穿了金臂环,大拇指套着玉扳指,肩上披着白色的狐裘,穿着赭红色的小袖窄衣与紧口肥裤,一条金制的郭洛纹牌饰蹀躞带环在腰间,显得身份不凡。
而在青年的下手,大帐的两侧坐着许多部落领袖大人,面前各置酒肉奶酪,大部分人都在奴婢的服侍下吃喝聊天,把吃剩的骨头扔满了脚下的毛毯,弄得一片狼藉。更有一个大釜,煮着满满的“热洛何”,也就是将羊血、鹿血、羊脂肪和酒灌进鹿肠、羊肠做成的血肠,鲜膻之味四溢,极为刺鼻。
使者知道,这些人便是鲜卑诸部所谓的“跋”、“伏”或“伯克”了。
大部分贵人都在大口喝奶酒,大口撕扯啃咬手中的肉骨头,或取“热洛何”来蘸着肉酱吃,还有人肆意伸手玩弄女奴,大声喧哗吵闹更是不绝于耳。只有坐在那青年右手近处的一群贵人此时不饮不食,不吵不闹,而是正襟危坐,注视着青年的方向,认真地等待他随时可能发布的命令。
二位使者甫一入帐,便向坐在正中,由两名最强壮武士护卫的一位青年下拜,将所携的一匹珍贵蜀锦与一口好剑敬献,口称奉雁门小贾下姓莫氏之命,携带些许薄礼,前来瞻仰拓跋西部大人的天威,恳请拓跋大人为雁门草民做主,保境安民云云。
“……特奉上骏马四百匹,牛三百头,羊三千只,驼五百峰,美女五位,钱十五万,好铁千斤,绢千匹,细麻三千匹,役夫奴婢二百人…”
“去,为我的贵客给搬张床,弄些好肉来烤!”
当听到“铁”字时,原本只顾把玩着手中的前汉铜镜,一直神情肃然,无喜无怒的青年这才大笑,帐内的奴婢不敢怠慢,立刻去寻胡床与烤肉给来使。
两位莫氏的使者当即又拜伏在地,口称不敢受明公厚爱,极尽臣服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