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之滨的小石屋在岸上一处矮坡下,正好能够避风。
嬴舟带着小椿抵达海滩时已是傍晚,虽至三月阳春,夜里也依旧料峭清寒,他许久没到此处来了,万事不熟,翻箱倒柜地找锅碗、找杯子、找调料。
两个人迎着晚风在海边捡了一堆螃蟹和鸟蛋,竟运气不错地拾到一只海龟,因为着实太大,瞧着它也上了年纪,到底是给放了回去。
石屋内生起火堆,就着一锅子的杂烩乱炖,汤汁咕噜噜地冒起鲜香的泡泡。海里来的鱼虾,即便不放盐也有滋味。
“酒楼饭店里的不是蟹黄就是蟹膏,要么便炒炸得支离破碎。我还从没见过囫囵个儿的螃蟹。”
她捞起一只煮好的梭子蟹,学着嬴舟的样子掰开腿去吃里面的肉,“白於山的那条溪涧不生虾蟹,只有鱼。”
“那你今日就多吃一点。”他拨开壳,剔下肉喂到她嘴边去,“喜欢的话我们明天还能再捡一筐,留着回山慢慢吃。”
小椿舔掉沾在嘴角的碎屑,捧着蟹腿问说,“我们现在,这算是花前月下了吗?”
嬴舟听得先是一愣,随即自己就笑了。
“算。”他点头,“当然算。”
她若有所思地体会片刻,问得很单纯,“你都给我剥螃蟹了,我是不是也应该喂你吃一些?”
这般的礼尚往来是连日看话本学习后的成果。
嬴舟望着她笑容无奈,眼底里更浮起些许落寞,“小椿。”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迁就我。你过得高兴,玩得高兴便好,不用为了我勉强自己的。”
“可是……”她略低了低头,摆弄手里的蟹,“我也想感受一下喜欢你的感觉啊。”
少年瞳眸里的情绪随着微睁的眼睛一逝而过,大概是没料到她会如此说,嬴舟愣了良久,而后那份笑意难以掩饰地浮上眉梢唇角。
但举止却又不敢造次,他目光躲闪了数次,最后抿抿嘴,只能低头在自己那个古拙的陶杯上深深地吻了吻,而后拿起杯子贴到她唇上去。
杯身冰冷,粗粝的触感来得有几分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