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伙计们过夜准备的房舍是由柴房隔出来的,低矮逼仄,透着股霉湿之气。
支摘窗半开,桌上熬着一盏黯淡的油灯,引得屋外的飞蛾蚊蚋前仆后继地追逐火光。
老杂役连声轻咳地推门进来。秋夜清寒,不比白日,他的胸腔耐不住潮湿,总会咳个不止。低头在桌边吹了灯,老人家窸窸窣窣地掀开棉被落榻休息。
这一晚月色皎洁如银,露重、风轻、桂香幽然,是美得能够让诗人大放情怀的良辰风月。
那床上的呼吸和低酣声均匀而有节奏,与满院的虫鸣交相应和,起初沉稳有力,而后便渐渐随着时间的流逝轻了下去。
嬴舟和小椿就站在这破屋之外,借着后院繁荣茂盛的小金桔遮掩身形,一动不动地各自静静听着。
两人很默契地隐匿了气息,连瞌睡如树精也凝重地强打精神。
客栈角落里的铜质更漏犹在一点一滴地往下泄水。
随着离寅初越近,房中人的呼吸越轻,轻到最后几乎难以捕捉。
正在此时,嬴舟耳朵尖一立,悄悄用手戳了戳小椿,极隐晦地提醒道:
“来了。”
从后半夜起就不知所踪的山鸮展着双翅,动作轻盈的自窗中滑入,扇了两下落在桌边。
只见它面朝着老杂役的方向,将脑袋扭了个常人试试就逝世的弧度,嘴里发出短促的低鸣,闻之很像是在轻声呼唤着什么。
但榻上之人并无回应。
鸮静静地注视着老者的脸,双目清澈而圆润。
而接着,它的眼底里闪起一抹微蓝的光。
仅在一刹那,嬴舟两人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某种强大的灵力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木屋。
这灵力不同于猛兽精怪的杀术,也不同于草木山妖的治愈术,它源于幽微难测的时光碎片,生于凡人不可触碰的禁忌之渊。
灵气大放的一刻,周遭的一切猛然扭曲转换,再眨眼时,他们已身在白石河郊外。
“什么?”得知了来龙去脉的猞猁们大为震惊,“原来是只扁毛畜生为了让那老爷子多活些时日,开结界把时间定在了两年前的八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