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仕安收起了宣旨时的严肃,笑道:“恭喜郡主。”
“多谢孙总管。”卿尘淡淡说道,将嘴角扬起给他人,却一直低垂着双眸,生怕泄漏了心底波涛汹涌的情绪。任她如何天姿聪敏、通慧灵淑,也没猜到天帝来的竟是这样一道圣旨,鸾飞刚刚获罪被囚,尚在昏迷之中,太子关禁松雨台未得处置,凤家几天前方被废了一个修仪,满朝皆猜测凤家是否就此失了帝心,此时天帝竟又立了凤家另一个女儿跟随左右,怕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孙仕安那安稳的声音继续道:“圣上的意思是,郡主今日就请过帝宇宫去,明日便随驾上朝,房间用度老奴已差人去办了。”
卿尘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
孙仕安道:“如此老奴先回去,郡主便收拾一下,晚些时候老奴再过来。”
卿尘道:“有劳总管。”
孙仕安带了同来宣旨的两名礼官离开,慈安宫偌大的正殿只剩了卿尘和夜天湛两人,卿尘觉得自己掌心的冷汗已经将那沉重的圣旨浸透,她甚至可以感觉那锦帛上的浓墨丝丝化开,在丝绸的纹路里生了根。
她一下子靠在朱红高耸的柱子上,愣愣发呆。在慈安宫,她只是陪伴端孝太后的仕女,尚可自由自在,去了帝宇宫便成了宫中最高的女吏,便如飞鸟进了金丝笼,有翅难飞。难道士族之中就无人可选了?偏偏又是凤家的人。
夜天湛看出她神色不对,柔声道:“卿尘,父皇如此恩典,你这是怎么了?”
恩典……卿尘无奈的一笑,翻手为云,覆手是雨,这便是九五之尊。去职罚俸做为惩戒,接着恩典加身以示隆宠依旧,信任有加,为君之道在天帝手中得心自如,任谁能翻出这个掌心?自从踏入了凤家的大门,卿尘此时才彻头彻尾的明白,自己和凤家,怕是永远也分不开了。
卿尘对夜天湛勉强笑了笑:“确实是给凤家的恩典。唉……鸾飞还在那里躺着,我便又沿着她的路迈了出去,说不定哪天,比她还惨。”
夜天湛握住她的肩膀:“你不愿。”
卿尘继续笑:“你说,我会愿吗?你忘了我说过我要的是什么了吗?”
云淡风轻的眸子倒映着卿尘那丝绝不好看的笑容,夜天湛道:“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
卿尘竟又笑了起来:“难道我大哭一场,就可以不去帝宇宫了?”
常在夜天湛嘴角的微笑早已收了起来:“你怕什么?”
卿尘看他眼底尽是担忧,亦不再刻意让自己微笑:“不是怕,我只是不愿,不,愿。”闭目贴在身后的凉意十足的柱子上,终于一字一顿的说道。
她感觉夜天湛温软的手指抚上脸庞,耳边响起他清雅如玉的声音:“我知道了。”卿尘睁开眼睛,看那俊秀风华之上又恢复了春风般的微笑:“只是暂代修仪职,还未有正式册封的旨意,不要急,会有办法。”
卿尘知道他在安慰自己,轻轻站好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夜天湛的手,道:“但愿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心里翻腾了一阵,已慢慢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