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似哭似笑,她说:“我就是受够了!因为受够了,所以才不甘心啊!”
这一字一字咬着的愤怒,从压抑的唇齿间迸发出来,就像有一只重锤,一下一下击打在郁桐的耳郭上。
郁桐越听越着急,但不管郁桐怎么说,林晚的态度还是很坚决。她认定了唐柏楼的威胁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只有郁桐单纯,才会被他吓到,可她是不怕的,她不相信唐柏楼真敢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郁桐觉得自己走不动了,慢慢地蹲在路边。路边那棵黄桷兰树花开得正好,一树都是热闹,一朵花掉了下来,就掉在她的脚边。她目之所及,只有那一朵,花边焦黄,是一种近似毁灭的孤单。
她说:“妈妈,你是真的相信唐柏楼不会报复我们,还是你觉得,比起被他报复,比起和他宣战,你更不能承受的是失去唐太太这个身份呢?”待她说完,林晚那边忽然鸦雀无声了。
郁桐挂断了电话,两只手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眼泪慢慢地聚集成饱满的一颗,“啪嗒”落在地上。
十八楼就在不远处,可是这天她旷工了。
警方经过鉴定以后,确定《娱乐周报》刊登的那张照片是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绝对真实可信的。
因此,警方复查了唐柏楼上一次的口供,发现他的口供也有漏洞。
唐柏楼说,他在宋冉坠楼的那天和一帮爱好摄影的朋友去了两百公里以外的红原山,为了拍星轨,他们露宿在山顶。
可是,警方刚刚发现,网上有一些摄影爱好者和驴友一月六号那天在红原山拍到了难得一见的雨幡洞云。当时的天空被夕阳映成了夸张的金红色,而以金红色为背景,颜色稍淡一点的,就像漂浮的水母一般出现在西北方天空的,就是雨幡洞云了。云如水母,天空就如深海,而那种张扬的金红色,又给那片深海蒙上了一层奇幻的色彩。亲眼见证过如此盛况的驴友们都忍不住对那天的天象一再回味。
警方觉得,漏洞就出在这雨幡洞云上。
据唐柏楼说,和他同行那几位朋友都是摄影发烧友,他拿出了他们拍到的下午的红原山和夜晚的星轨,但是没有一个人的相机里有雨幡洞云的照片。对于一个爱好摄影的人来讲,看见雨幡洞云那么既罕见又壮丽的奇观,却不拿起相机记录那一珍贵的时刻,这样的行为按常理来讲是说不通的。
不过,唐柏楼的态度倒是一贯的嚣张,他说,既然警方觉得可疑,那就往可疑的方向去查吧,但还没有查到真正有力的证据就别拿常理说事。他离开警察局的时候,还暴躁得差点掀了文员的办公桌。
警察局外,记者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他们一看见唐柏楼就围过来问东问西,唐柏楼后来是在保镖的护送下才清清静静地回了家。回家之后,他还砸掉了他的红酒架上近乎一半的珍藏红酒。
后来连着几天,唐柏楼都没有去公司,整天都拉着窗帘窝在客厅里看电影。
不断有电话打进来,他心情好就接,心情不好就直接把手机摔了。
有一天晚上,手机屏幕一亮,显示出他弟弟唐树恒的名字,他阴恻恻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打给我的,树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