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间,某些画面如雪片一般在郁桐的脑海里飞转,她觉得自己眩晕得更厉害了,心里仿佛还有无数的虫子在噬咬,全身都布满了细密的疼痛。她一把抓着他说:“有人在追我!”
那种毫不生分的眼神和语气,令对方微微愣住了。
年轻的老板有着一张非常好看的脸,浓眉大眼,棱角分明,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着,笑容浅浅,从容之中还透着一点不羁。但他显然跟郁桐不一样,他看她的眼神和看任何一个陌生人没有区别。
他说:“同学,我是做生意的,也不爱管闲事,你要是惹了麻烦想来我这儿避难,那你可想错了。”
郁桐愣了一下,两眼发直地盯了他几秒:“你……”她想说“你不认识我了吗”,但那一刻内心忽然涌起莫名的高傲,反而加重了语气,“你让我躲一躲!你不会这么冷漠的!”
老板感觉有点好笑:“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这么冷漠。”
郁桐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沉重的眼皮就像垮塌的大山,沉沉地压下来,她全身也越来越无力。这时,她发现商铺的后墙上有一道门。她想起来了,学校对面的这一排商铺的结构都是一样的,每间商铺的后门都连着一个小院子。于是,她不由分说就蛮横地连扑带撞直奔那道门而去。她把门撞开,刚跌进去,就有人进店来了。
来人跑得气喘吁吁,说:“我来找人!我刚才好像看见她进来了。”
店员见他态度挺差,就说:“客人,我们打烊了,这儿只有我们店里的人,哪来的什么你要找的人?”
来人歇了几口气,目光渐渐落在那个正背对着他的甜品铺老板的身上,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这时,年轻的老板也转过身来,跟他的视线一交接,两个人都笑了。
一个说:“唐柏楼,我们好久不见了。”
一个说:“刘靖初?原来你还没走啊?”
是啊,原本在一年多以前,年轻的老板刘靖初是打算离开这座城市的,可是他至今也没有离开,半步都没有。
他能去哪里呢?毕竟,他深爱的人还在这座城市。天地再大,他怎么也走不出她的世界。他是为了她而留下来的。
唐柏楼一语就道出了刘靖初的秘密:“刘靖初,你还是舍不得苗以瑄吧?”太深爱一个人,就是即便她的人没有出现,但听见别人提到她的名字,也会有一种难言的滋味猝然汹涌起来。
刘靖初始终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疲倦地走向登机口,却又如何精神奕奕地转身冲出机场
的。后来,是在医院的走廊里,他低着头,姿态卑微,一如他曾经爱着苗以瑄的那些年那么卑微。他说:“阿瑄,我要留下来!”他留在了这座有她的城市里,但是,依旧过着其实并没有她的生活。
因为那个叫苗以瑄的女孩爱的人始终不是他。
有的人,即便烈火焚城也要守着灰烬。他大概就是这种人。